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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姑讨厌两个人,一个是东家的少爷,一个是前庄的羊倌二来子。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当中,黑姑每一天回来都不会空手。背着的是一捆干柴,手里拎着的会是一串蚂蚱或是一串松蘑菇。当然布兜里还会有红红的酸枣和甜甜的山李子、野葡萄等野果。后来跟绺腿师傅学会了投石后,手上便多了野兔或者山鸡什么的。东家少爷吴来丕便在羊圈外面的胡同里等候着,看见羊群来了,就跑上去拦着黑姑,抢夺黑姑手里的东西。

吴来丕比黑姑小三岁,个子矮点,但眼珠子滴溜溜地心眼不少。黑姑不给,他就大声叫大声哭,好让他爹吴守财吴麻子来撑腰。以后,黑姑在进村前,先将手里的东西藏了,衣兜里还有,她不敢全藏了,万一被别人发现了,给全掏走了,那也不合算了。吴来丕见黑姑手里没有,便上来搜身,黑姑只得将衣兜里的掏给他。再后来,黑姑干脆全部都藏在村外了,但吴来丕依旧不依不饶,最后让他爹给黑姑定下定量,每天回来都要如数交上他要的野葡萄、山梨、山李子等四季野果。

吴守财是村里的首富,也是有名的铁算盘子,处处打着心里的那本小九九,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说,吴守财脸上的麻子是一个麻子就是一个心眼,一个心眼就是一个坑!他先用心眼栓着你,然后慢慢地牵着你往他事先挖好的坑里跳……

吴麻子常年大部分时间都跟着长工们一起干活。

吴麻子最喜欢撵牛。每次出门他都会背着一个粪筐,一边撵牛,一边拾别人家的粪。出了栏的牛,一蹦跶肠胃就会蠕动,一蠕动就要排泄,去田地的路上时常会有一些牛屎尿什么的,但那都是别人家的牛拉的,只要遇见了,他就一粒不剩地拾到粪筐里。这时,吴守财的牛儿们突然想排泄了,牛腚上凸出了一块屎头。吴守财见了,急忙抽了一鞭子,一下子把那屎头给打了回去,便在后面紧撵着,一路小跑到自家的地里。

这时,牛儿们才获得自由,把憋了半天的屎尿,就你追我赶地给放了个痛快。站在一边喘着粗气的吴麻子,又连忙用铁锨除起一锨土覆盖在那一坯坯热牛屎、热牛尿上,一起闷在土里,生怕跑了粪味。还边培边唠叨,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夏季收麦子,长工忙不过来,吴麻子就雇了一些短工来割麦子。有道是,为人有三忙,娶媳妇过年打麦场。娶媳妇和过年,忙的是好事,也是舒坦事。而割麦子却是个苦差事,是要虎口夺麦的。别看麦子长得籽粒饱满,景色喜人,但还要看老天让你收不收的。割晚了,如果老天突然给你来一场雷雨夹风雹,一阵过去,麦田里就会只剩下光秃秃的麦秆了。一季的收成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了大半年。所以,吴麻子每年都动心思,打好虎口夺麦这一仗。

他在长工中物色了三个人,分别是泥壶、长勺和大毛。

泥壶最喜欢吃猪头肉,肥肉能当饭吃。但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别人肥肉吃多了,容易闹肚子,而泥壶空腹吃个两三碗,一点事都没有。吴麻子就到店头集上买了小半劈猪头送到泥壶家里。

长勺平日好吃扁扁嘴那一口,那鸭头鸭脖鸭腿到他的嘴里是啃得有板有眼,滋滋有味。于是,吴麻子就逮了一只扁扁嘴递到长勺的手里。

大毛是个属猫的,只要见了腥味就来精神。尤其视麦收时节的白鳞鱼为珍品,吴麻子善解人意,把自家梁头上挂的那条白鳞鱼割下了一半,拎给了大毛。

麦子开镰了。吴麻子让泥壶他们三人各带领两个新招来的短工,泥壶领头,每人八垄麦子,依次并排散开,成一字长蛇阵。长勺把中间,大毛压阵尾。

这样的阵势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泥壶在前面领头,他身边的两个短工自然不敢懈怠,用上力气丝毫不敢落下。中间的长勺则是与泥壶同步的,他一旦同步,左右两旁的短工们,就得紧跟上,如果泥壶那边的跟上了,长勺这边的跟不上,那么还有大毛,大毛可以在后面紧撵着往前赶,一点也容不得短工们窝工偷懒磨滑。

几天下来,吴麻子家的收麦进度比其他人家都快。吴麻子天天与长工、短工一起下地,但他不割麦子,只是打打杂,帮着运麦子的驴车抱麦子。看着一片片割倒的麦子和泥壶、长勺、大毛齐头奋进的架势,不禁心花怒放,吟起诗来:

小猪头、真能干,长蛇阵里他领先;

扁扁嘴、干得欢,左摆右拽勇奔前;

白鳞鱼、也不善,一路紧赶往前窜。

而泥壶、长勺、大毛三人麦收完了之后,都不同程度地大病了一场。

每当黑姑听到吴麻子的一些故事时,总免不了忿忿地说,蝙蝠窝里抱(孵)夜猫子,一辈不如一辈。

好不容易到了圈羊肥地的季节,黑姑直接将羊群撵到地里去交给长工大毛,心想这回可把那个无赖躲开了,于是高兴地往家里跑,哪想到吴来丕早就在黑姑家门口等着了……

第二天,黑姑在山上放羊时,把这事跟邻村的羊倌二来子讲了。

二来子听了,便气愤地说,嫂子,你放心,等哪天俺找个因由,去收拾这个无赖皮。

谁是你嫂子?你再胡说,小心俺剁了你的嘴。黑姑最讨厌二来子叫她嫂子了。可二来子那把壶不开偏提那把,见面就喊嫂子。

黑姑越不让他说,他就越说,面对二来子,气也气不得,打也打不得,只好不去招惹,躲着走。

可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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