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她怀中的小姑娘却忽而直起身,白着一张脸,仓惶问:“我爹娘现如今连个牌位也无,是不是便同那孤魂野鬼一般,寻不到投胎的路?”
&ep;&ep;江陈从来不信鬼神,可看见她杏眼里的惶恐后,默了一瞬,忽而道:“明日去普济寺,给双亲立个牌位。”
&ep;&ep;他此刻才觉出,她也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又遭逢巨变,孤苦无依,走到这一步,该是忍了多少血泪。
&ep;&ep;……
&ep;&ep;音音这一病,昏沉了两三日,每日换洗用药,皆在江陈寝室。
&ep;&ep;羌芜略有些不安,往日主子爷最是喜洁,寝室除了于劲并贴身伺候的几个,皆不得入。更别说容忍榻上有个病人了。
&ep;&ep;可她旁敲侧击了几次,并未见主子有将人送走的意思,他每日得了闲,会坐在室内翻文书,由着她们进进出出的折腾,连以往最厌恶的药味也一并忍了下来。羌芜暗暗咂摸,这姑娘怕是不一般。
&ep;&ep;音音时有清醒,被婢子伺候着洗漱更衣时,偶尔那人也会在,并不晓得避嫌,握着文书,一副如常神色,却让她好不羞赧。
&ep;&ep;好在江陈不日便被召进了宫,直到她痊愈,也未得见,这多少让她自在了些许。
&ep;&ep;她醒来后,脑中一直惦记着他那句话:“明日去普仁寺,给双亲立个牌位。”
&ep;&ep;这或许是他随口一说,日后也不一定算数,但音音不打算给他反悔的机会,决定当即起身去普济寺。
&ep;&ep;羌芜拦不住,只得命两个婢女随了去,转身给主子爷传了信去。
&ep;&ep;音音是辰时出的门,不顾细密的雨,马不停蹄进了普仁寺,等巳时末立了牌位,听僧侣念完往生经,才放下一颗心。
&ep;&ep;她将两个婢子遣了,独自跪在明灭的长命灯前,一张小脸隐在暗影中,许久没做声。
&ep;&ep;殿门大开,一股冷风钻进来,吹的一列长明灯明灭一瞬。
&ep;&ep;小沙弥引着个锦衣男子进了殿,音音欠了欠身,瞥见男子的侧影,倒是愣了一瞬。
&ep;&ep;来人握着把折扇,眉目间透着股子精明市侩,是音音堂姐沈玉的夫婿-王从,如今在詹事府任职。
&ep;&ep;王从凑近了些,弯腰瞧了眼小姑娘精致的侧脸,啧啧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江大人的外室啊。”
&ep;&ep;这人牙尖嘴利,眼也好使,一转头,便瞧见了牌位上的人名,不由脸色大变。
&ep;&ep;“夫君,香火钱今日.”
&ep;&ep;沈玉被两个婢子簇拥着,也进了殿内,瞧见音音,顿住了话头。
&ep;&ep;王从又惊又怒,指了沈玉道:“你看看你的好妹妹,竟敢公然给这等罪臣立牌位,看来是活腻歪了,便是不想活了,又何必牵扯我们这些族亲呢。我们王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牵扯上你们沈家这等逆臣。”
&ep;&ep;沈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自从国公府倒台,连累的她父亲辞官归故里后,婆家便待她一日不如一日,王从更是三番五次,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于她,直言她是个扫把星。她心里早窝着火呢,如今瞧见音音又生事,当即气血上头,有些失了理智。
&ep;&ep;她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便将音音面前的牌位扫落在地,厉声道:“沈音音,你有完没完!你瞧清楚了,你早不是国公府嫡姑娘了,如今只是个下贱外室,早些收敛起那大小姐脾性吧!”
&ep;&ep;外室就是外室,不管是谁的外室,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男人的玩物而已,还真当江首辅会庇护她?
&ep;&ep;音音眼见爹爹娘亲的牌位落了地,咔嚓一声,被沈玉一踩,裂开一道纹路。
&ep;&ep;她盯着娘亲裂了纹路的牌位,脑海中茫茫一片,顾不得许多,冲上前便去抢那牌位。
&ep;&ep;沈玉也未料到小姑娘有这劲头,拉扯间脚下一晃,咣当撞在了香炉上,香火灰烬落了满头满脸,好不狼狈。
&ep;&ep;她着了恼,大声急斥:“沈音音,你发什么疯?来人,快来人,摁住她,把那牌位给我毁了。”
&ep;&ep;有几个健壮婆子,上前将小姑娘摁住了,便来抽她手里的牌位。
&ep;&ep;音音死死护住了,抬起头,罕见的厉色,她说:“沈玉,今日这牌位是江大人允我来立的,你若毁了它,我定不饶你!”
&ep;&ep;娇娇柔柔的小姑娘,此刻现了坚韧的严厉,倒是唬的沈玉愣了一瞬。
&ep;&ep;可转念一想,这给罪臣立牌位,那可是要治大不敬之罪的。江首辅向来是个清醒又狠厉的政客,如何会为了她忤逆天家,怕是今日这事传出去,第一个要同她撇清的便是江大人。
&ep;&ep;她冷笑连连,合着几个婆子,一点点将她手里的牌位抽了出来,手一扬,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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