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二十一年,首阳刚过,花朝初一。阳光明媚,丰雪初融,正是大吉。
这日,的确也是大吉。
三朝老太傅独女,人称“天元第一才女”“清冷雪山文笔侠客”的舒白,带着她年迈的老父亲到皇宫请旨赐婚,随身彩礼满满十八车。
“这舒白倒是有点意思,据说御林军在南门看见还以为是哪个小国来进贡的。”说话的是十二皇子,皇城第一狗仔芒一融,此时正蹲在御书房最靠近龙案边的小窗下偷听里面的情况。
“啧啧,经此一事,极少夸人的本公主也不禁要对舒白伸出一个大拇指。这魄力,这能力,十八车彩礼估计是把太傅府里这么些年的家底都拿出来了吧。”耳朵紧贴墙,聚精会神分析的黄衣女子是天元国五公主,双生子芒一融的翻版,芒一一。
“这可不一定,”芒一融撇撇嘴伸出食指摇摇表示不赞同,“你可是忘了舒夫人了,老将军府的家底哪只这点。”
“这点??”,芒一一伸手就是一个爆栗。
“我去,芒大…”
“小声点,”芒一一眼疾手快的捂住芒一融的嘴,“你找死啊,这么大声”。
“你,”芒一融伸出食指点了点,最终恶狠狠的收回手指握拳挥了挥,“等这事儿过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墙之隔的御书房内,龙案边的侧窗微开了几指缝隙,窗外清新又夹带点点冷意的寒风飘向屋内,桌上的香炉里的烟缕抖了抖。
皇帝不甚在意的抬抬手,正准备持杆关窗的建福笑着瞥向窗缝外立在空中的团莺簪花,停下手中的动作,拂了拂身退下了。
“皇上圣明,臣女自知有罪,不应苦求家父家母进宫有悖子女之德,不应莽撞入宫恐冲撞圣上于百忙之中现身,不应开此先例不顾女眷之礼节携礼车入宫,臣女有罪。”
天元国建国以来共有十五个皇子,大多仍未到加冠之年,儿女情爱之事皇帝一向极少过问,但闹到他面前求嫁的还是第一次。
就着手中的茶轻抿一口,皇帝的一双鹰眸不经意扫过堂下跪着的二人。
中间说话的女子清冷夺目,身着青裙肩着白色纹竹小袄,言辞惶恐谢罪,言语却不卑不亢。低垂着脑袋,后背笔直,宛若雪地里被雪团压住枝叶的翠竹。相比旁边面目变化十分精彩的他儿子,可真是...惨不忍睹。
“你,你怎的这么不知羞!”
...听听这说的话,更是让人不能......
皇帝心中吐了口浊气,半晌后沉声说道,“舒太傅,舒家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今日一事前因后果,朕已明了。自古成婚,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二人之爱,至少要具其一。无心赌约另有它法可兑现,成婚却不能戏言,舒白,你可认同朕所言?”
圣言一出,一室静谧,御书房里跪着的年轻男子面色一变,似有欣喜侥幸又带着不易察觉的遗憾。
舒白闻声僵硬了片刻,正了正脊背,沉吟道,“皇上所言甚是。”
“然,此一事并非赌约而已。”
“嗯?”皇帝转了转扳指,来了兴致。
“臣女自幼沉溺于笔墨书海,追求清明祥和之境地,执着于书香才气,秉性纯良,志向高远,故不敢有所懈怠,日夜苦读。京中百姓戏称小女清冷无情,时日之久似父母也隐有认同,幼时性急偶有倔强顶撞之处,然,直至今日,臣女才醒悟,此一事是有所实臣女之所为是有所错。”
“这世间,似乎与臣女所伴所同并非只有夜半辰星,亦有父母,友人,亦有现实、愁苦,人生之百态,绝非一人一笔一书独尔。”
堂下站立于一侧的舒老太傅捏紧了拳头,用袖笼遮住指尖的颤抖,斑白的胡子随着轻微扭头抖了抖,苍老又不失清明的一双眼里微微有些湿润。
“念及此,小女走出府门,领略京城各处生活百态,颇有所感,也庆幸为时不晚。某日,臣女偶遇一人,他与臣女所遇所见之人均不同。”女子说话间嘴角有些微微上翘,眉眼间恍若庭院里被暖阳融化的冰雪,口中带风却夹杂着莫名的火热。
“此人混水摸鱼偷奸耍滑,却机敏过人头脑灵活;风流倜傥,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却眼神清明,嘴角含笑,待人和善;他与小女无一相同,却总是时时常遇,千种状态,喜怒哀愁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然,天元之大,京城之大,每月每日都有更奇妙光怪的事情口口相传,无意却也掩盖住了他的光华。可即便如此,这世上却无人说他不孝、不善、不明、不义,无人说他无文、无武、无才、无德。”
“自此,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他在之处。仿若一瞬间醍醐灌顶,懂得母亲初遇父亲后的所想所为,原来冥冥之中这便是小女心属且执着的那颗发光辰星,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心境,幼时已在,此时亦在。臣女有幸,发现他,寻到他。”
“而这赌约,着实无关他人,这世间因是他,臣女心甘情愿,认赌服输。”
还是那淡淡清冷的语气,参半着温和湿润的暖流飘进一屋子人的耳里。凤眼微弯,女子半侧着头,眼眸间清澈无比的倒映出旁边男子英俊的轮廓,方才窘迫的面容此时只剩下错愕无措,徒留在空中乱撞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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