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卯时,万籁俱寂。
四处一片朦胧的昏暗,日出尚早。
李自敬牵着自己的那匹黑褐色战马,跟随刘芳亮来到远望沟内。
只有亲身体验了,才知道为什么多铎宁可坐等孔有德的红夷大炮十三天,也不愿意涉足深入。
一路而来,这远望沟中沟壑交错,树木和藤蔓、杂草遮挡视线,从沟底很难看清塬上,极易设置伏兵。
忽然,刘芳亮停住脚步。
“都出来吧。”
话音落地,方才还是空无一人的远望沟内,片刻间出现了一千五百名身着黑色束腰箭衣的大顺老营。
有人藏在树后,有人藏在阶梯土塬下,还有人就地伏在灌木之中。
他们和刘芳亮一样,在夜袭前,都已将箭衣内换成棉甲,这样既能避免发出过多响动,也能御寒。
李自敬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名老营从脚边的灌木中起身,心下感叹自己竟没有丝毫的察觉。
十二月底的天气,身在关内,夜间同样寒风刺骨。
大顺的老营兵们从未经历过这样寒冷的天气,不少人已经被冻得浑身发抖。
“这鸟天气,关中也这么冷。”
刘芳亮啐了一口。
“小闯王,你这些年看过的兵书中,有没有关于骑兵劫营的?”
李自敬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是说道。
“有。人衔枚,马裹蹄。”
刘芳亮皱着眉头,低声重复了几句。
“人衔枚,马裹蹄...”
“前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李自敬环视周围,走到树旁掰下一小段树枝,拿到自己嘴边比划。
“夜间行军,让大家咬住树枝,可以避免发出声音。”
刘芳亮笑着摇头,随后抬眸四望。
“沟内弯弯曲曲,走马不易,清狗若设伏必在坡上,到时我们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真有伏兵,还不早就杀出来了?”
周围大顺老营转战多年,也多次设伏大败官军,却从没听说行军打仗要咬着树枝前进的道理。
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没人觉得这会有什么用。
李自敬没去管周围传来异样的眼光,也知道多说无益,咬住树枝,径自牵着马向坡上缓步前行。
如果李自敬是要指挥军队,刘芳亮肯定不会搭理,但在他看来,这就只是咬个树枝而已,永昌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
刘芳亮颇为无奈,想了一会儿,还是转身下令。
“让所有人都咬住树枝,用棉布包裹马蹄再出沟!”
由于这次是夜间隐蔽行军,传令也不能鸣号,只能依靠人力传送,一千五百人的队伍不多,但却狭长的分布在远望沟内。
从刘芳亮的所在位置传到两侧的老营兵耳中,还是耗费了些许时间。
不过老营兵们毕竟是大顺军中的精锐,刘芳亮早年加入边军,是最早追随李自成的大顺将领之一,威望甚高。
听到是他的命令,都是二话不说照办。
很快,部的马蹄上都被包裹住了一层棉布,一千五百名老营兵都是紧咬短枝,牵马朝远望沟上前进。
李自敬一手牵着马,自沟底向上,拨开了众多的藤蔓、灌木,有些小路狭长,只能容一人一马通过,颇为费力。
所幸原身多年随营,体力尚可。
但与此同时,李自敬也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刘芳亮的行军计划已经从历史上的蛮冲变成眼下的隐蔽夜袭,只要自己能发现清军伏兵位置,就完有机会悄悄摸到清军伏兵的背后,占据先机!
刘芳亮的看法没错,如果多铎预先设伏,最佳之地便是远望沟上。
但是一路上来,坡上却始终寂静如斯,没有半点的动静。
老营们都已经登上远望沟,牵着马朝清军大营缓缓前进。
时间流逝,李自敬已经能从一些老营脸上看出些许的烦躁之色,只因为咬着树枝,还不能破口大骂。
刘芳亮也开始后悔,为什么不直接带人冲了清军大营,一日鏖战,多铎是根本不可能设置伏兵的。
就不应该听这个小闯王的鬼话,搞什么隐蔽夜袭!
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打,或许早就出其不意的冲破了清军大营!
李自敬戴着笠盔的额间渐渐生出细密汗珠,惴惴不安,口中喃喃:“伏兵、伏兵,你们到底是藏在哪儿...?”
自远望沟上来,直到清军立营处有约五里的距离。
已经向前走了这么久,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史书记载错了?
远望沟上,视野开阔。
牛头塬陡立的塬壁延伸下,是一连串的冲沟,沟上点缀着野草和藤蔓,交织在裸露的土堆上,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苍凉。
李自敬极目四望,目光数次掠过牛头塬下的冲沟,都没有引起注意。
忽然之间,一群慌乱的牛羚从冲沟下跃出。
李自敬神情一震,焦躁的目光为之一滞,孙子兵法中的五个字跃然浮现在脑海中。
“兽骇者,覆也!”
“多铎的伏兵,会不会藏在沟底?”
转瞬间,李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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