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元年,三月十三日傍晚。
吃罢晚饭,唐洪把所有军官都喊到指挥所,指着墙上的地图详细讲解,布置战术。
陈牧列席会议,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听得认真,记住每一个梁军的藏匿点。
这次战斗分两个步骤,第一步,偷袭敌营,然后把敌军引出来;第二步,在马鬃山谷里埋伏敌军。
战术布置到这里,孔孝先第一个站起身,说自己要承担这次偷袭敌营的任务。
唐洪跟孔孝先客气了几句,说这任务我已经安排给陈牧了,你就别去了。
可是孔孝先说什么也不肯。还说自己是陈牧的都尉长,应该以身作则,奋勇表率,关键时刻,岂能让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冲上去,万一有个闪失,连累整个三旅,后悔都来不及。
孔孝先奋勇当先,唐洪也不好因为这事儿跟他撕破脸皮,于是便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天还没黑,孔孝先就带着第七团闯了出去,顺便还从唐洪那里借来三百兵,现在他的兵一共也不超过五百人。
士兵们大摇大摆地往西边走去,也不担心被斥候发现,孔孝先还说,如果被敌军发现更好,这样他们闯出来的兵更多,都引到马鬃山谷里,可以来一次大型歼灭战。
——
设计战术的时候,总是美好的,可是执行起来,或许完是另外一码事。
陈牧对张瘸子和张邯说,一会儿打起来,你们两个别傻子似的往前冲,只要给我盯着冷箭就行了。
两个人满口答应。
其实陈牧并不很担心瘸子,因为瘸子机灵着呢,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如果是一个愣头青,早就撂在战场上了。而张邯则不同,这小子正是猛冲猛打希望创军功的时候,搞不好脑子一热就冲进战团,陷落其中出不来了。
陈牧没事儿的时候也在军营里闲逛,发现练气的人或许还不足十分之一。而像张邯这种练气三品的,在别的队伍里,早就当上都尉了。
张邯之所以当不上都尉,主要原因就是这个人太耿直,也不会说个话。正所谓好汉出在嘴上,而他恰恰相反,只会闷头工作,却不会走动关系。他这种人,在陈牧看来就好像一个自恃才高的技术员,除了本领域技术比他高的人以外,他谁也不服,以为自己凭借专业本领,就可以吃遍天下了。殊不知,这样做能混成上流人士的,真的很少。
“陈牧啊,现在马骑得怎么样了?”孔孝先望着远方说。
“还行,除非受伤,否则不会掉下来。”陈牧淡淡的口气说。
孔孝先一笑:“这次我非要带兵闯敌营,你认为我是怎么想的?”
陈牧想了想:“猜不到。”
孔孝先或许压根就没指望陈牧能猜到,陈牧刚说完话,他紧接着就说:“第三师被打垮了,中郎将唐松重伤,他的扈从们拼死保护他往回跑,结果跑回大营,也仅仅是带回来一具尸体。”
陈牧认真听着,不说话。
孔孝先问:“你知道唐松是几品战力吗?”
“不知道。”
孔孝先冷笑:“七品下。七品的战将啊,在匈戾大单于蒙贺丹面前,走不上十个回合就被砍翻了。现在唐洪信誓旦旦,想当这个三师中郎将,他也配?我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竟然想出这个出城迎战的法子来。我看他是猪油吃多了,蒙了心。今日,咱们带兵出来,只管把敌人引入山谷,到时候如果能赢,自然好说,如果打输了,咱们扭头就跑,不必在这里送死。回到京城洛阳,我还要告他唐洪贸然出兵,导致战败。”
说完这些,孔孝先一扯马缰,跑到队伍最前面去了。
陈牧没有跟着。
张瘸子拽着马缰绳对陈牧道:“我说小陈啊,孔都尉长这是在点你吶。”
“我听出来了。”陈牧一笑:“可是我觉得唐洪能赢。只要唐洪赢了,我就不必在乎孔孝先。就好像前几天的典效忠一样。”
瘸子皱眉:“可是你这样跳来跳去,最后也没个主子,岂不是要让人觉得你这人不可靠?”
陈牧反问:“什么是可靠的?你认为‘忠心’这个东西可靠吗?”
瘸子摇了摇头。
陈牧感叹:“不得不说,有些人还是有忠心的,不过真的很少,我并不奢求这样的人会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把忠心分为几种,因孝悌而忠,因利益而忠,因教化而忠,这也是军队里最常见的忠心了。这也是为什么各大门阀包括皇室都要把驻外大将的家眷‘保护’在洛阳城里,说白了,这就是一种软禁。用来要挟驻外大将,使他们更有忠心。这一点,其实各大门阀比皇室做得更绝,所有家将都要把家眷留在一个坊市里,一旦出现问题,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很少说话的张邯忽然问:“刘关张桃园结义,至此关张二人对刘备忠心一辈子,此番又怎么解释?”
陈牧苦笑,本想说:那都是皇帝故意造神,教化百姓用的。
可是这些话不能跟张邯说,因为张邯早已被忠君思想禁锢头脑,硬掰开这些,会让他觉得陈牧人品太差,所以陈牧一笑道:“刚才我也说过了,有些人还是有忠心的,这种人百不足一,真是羡慕刘玄德,能有关张赵诸葛等一批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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