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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怛谋高昂着脑袋,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若按原计划,我的印绶当直接交割于节度使,一个刺史,还是暂时的,级别……恐怕不够吧。”

虞藏俭一介书生,虽被悉怛谋轻蔑的态度气得脸发白,却完不敢回击。然而在河曲靠砍吐蕃人脑袋攒军功的杨综可忍不了这番羞辱,怒目圆瞪地低吼道:“怎么?你不想交割印绶?那你们这群蛮子就进不了成都府!”

悉怛谋愣了一下,独眼望向杨综的一瞬间眼中似乎有着极强的杀意,即便是杨综,也被登时看得后背发凉。悉怛谋上下打量了杨综足足有半晌,似是权衡一番利弊后,便冷笑轻言道:“我倒没说不给……”

说完,悉怛谋又朝身后道了几句吐蕃语,引得吐蕃兵卒哈哈大笑。虞藏俭和杨综也听不懂,强忍着才没有发作。

悉怛谋朝虬髯大汉伸开手掌,虬髯大汉心领神会地从怀中掏出了维州节儿印,那块小小的印绶在虬髯大汉手中显得极为袖珍。然而悉怛谋将印绶拿到手中后,却玩笑般地朝虞藏俭一扔。虞藏俭没有准备,当然没接住,印绶便直直地摔在地上,还好因为路面潮湿松软没有摔碎。

杨综咬牙切齿,虞藏俭鼻息渐粗,虬髯大汉则将粗厚的手掌伸向了横刀。

而悉怛谋从鼻孔里嬉笑般地哼了一声后,便戴上面甲,毫不理会地上马,带着身后的三百来人沿着官道径直往宣和门走去。

看着落在地上的维州节儿印绶,杨综和虞藏俭心中窝着冲天的怒气,却也只得硬生生地忍下去。大军尽快出发才是头等大事,想必悉怛谋也是算准了这点,才敢对新任维州刺史如此怠慢。

再加上维州归降对大唐的战略意义重大,悉怛谋清楚,杨综和虞藏俭也清楚。外族归降,示范作用极强。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吐蕃人未来必定会被加官进爵,以示嘉奖,一个小小的维州刺史,当然也镇不住他了。

“开城门!”

随着城楼上兵士的高喊,宣和大门应声缓缓而开,门外列阵待发的天征军和武威军两千余人,默契地给悉怛谋和他身后的吐蕃守军留出了一条通往成都府内的道路。

“杨都尉……”虞藏俭下马小心地拾起维州刺史印绶,轻轻地用袖子蹭了蹭上面的土,叹道:“你说,这到底是咱们受降,还是戎虏受降啊?”

杨综冲着悉怛谋的背影狠狠地咒骂了两句,将陌刀柄杵进泥里,看向身后的宣和门,和渐入城中的吐蕃步卒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所有武威、天征,开拔!”

酉正。

成都府,节度使府衙。

中殿前厅内,李德裕靠在节度使交椅上,同张翊均相隔案几对视。

案前,几盏火烛已开始爆芯。

张翊均的话,引得李德裕浑身一激灵,自己每日居住的帅府,何时成了筛子?

“翊均,你可有证据?”

见张翊均一时沉思不语,李德裕深沉地呼吸,似乎要将整座殿宇的空气吸进肺里。而后自若地起身拿起火烛旁的银剪,剪断了案几上开始爆头的灯芯。“颍王派你入我幕府之时,无中生有可还不是你会做的事……”

提到颍王,让张翊均不禁顿了顿,脑中随之勾起了些稍纵即逝的回忆。

“此事绝非翊均无中生有……”张翊均凝眉认真道:“今日发生太多事,且待翊均一一详述!”

李德裕坐直了身子,微微颔首。张翊均清楚,这是节度使准备洗耳恭听的意思。

“维州节儿论可莽,李公知否?”

“从宝历元年至太和五年,七年维州节儿。”

“正是,”张翊均为尽可能地保持思路的清晰,因此也说得字斟句酌,“然而据维州副使悉怛谋称,此人不任其事已久,且克扣军饷,激起兵怨。这才是此次维州之谋,能成的根本原因。”

李德裕点点头,示意张翊均继续说下去。

“前任维州暗桩司马朱突然被杀,据悉怛谋称,是论可莽闻得风声,有所戒备。然而如此不任其事、一心只想聚敛财货之人,怎么会突然发现已潜藏一年多的司马朱呢?翊均由此认为,司马朱不是暴露,而是被出卖!”

李德裕听完张翊均的这番分析,神情怔了怔,从交椅上缓缓起身。

“司马朱是前任节度使郭钊在任时委派的,成都府官场鱼龙混杂,知道其人身份的恐怕除了帅府的僚佐,还有兵曹,甚至还有监军使院……你又为何会怀疑到帅府呢?”

“因为利高者疑!”张翊均似是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地答道。

“利高者疑?”

“不错!”张翊均点点头,“不瞒李公,据翊均所知,维州副使悉怛谋早有降唐之意。而杀掉司马朱,断的是您坐收维州归降之功的可能。李公细想,谁会由此获利?监军使院吗?王践言是宦官,背靠北司,向来左右摇摆,杀暗桩乃是重罪,他可不会趟这浑水。会是兵曹吗?那些武人巴不得维州早点归降,他们好赚取军功。李公再想想,若是帅府之中有您政敌的暗桩,眼见您要居功,掌握司马朱身份的他会怎么做?”

“……再说,彼时李公上任西川节度使仓促,来不及从新征调僚佐,几乎所有佐官都是就地取材。可以说,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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