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急不得,”紫苏微微笑道:“公主还是在这里安心待几天吧?锦衣卫、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的人满京城到处寻你,你可不能露面。”
“那要等多少时候?”朱熙媛有些焦急的问道。
“我说过这事急不得,”紫苏面色平和的道:“总得等风声过去,一切平静了些再说,我会想办法弄两张路引给你们,这样你们两个才能出得了城门。而在这之前,你们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连这道门都不能出。”
“为什么?天天待在这屋里闷也闷死了。”
“?萝院里人多眼杂,要是被人看见了你们然后捅出去怎么办?”紫苏笑道:“要想找到我夫君就得耐心些。不然的话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了你。”
......
稳住了朱熙媛后,紫苏感到疲累不堪,挺着肚子吁了口气。忽然手臂一轻,却是被人扶住了。侧目一看,是茗儿,于是不悦道:“我不是让你跟着嫦曦么?你怎么又来了?”
“小姐,你不知道,嫦曦姑娘真是厉害,说话滴水不漏。几句话就把那几位想要搜咱们院子官爷给打发了,我担心小姐,所以就来了......小姐,我扶您回去吧。”
“嗯,”紫苏点点头,脸色稍微轻松了些,“这只是第一拨官差而已,后面还要再来几拨官差,嫦曦今天是有的忙了。”
“嫦曦姑娘论性情,论才智,都比之前的绮晴和碧柔要强得多,更兼口才了得,姑娘选她来接替姚妈妈,真是挑对人了。”
“希望她不要落得像我这般才好,”紫苏叹道:“她是个能沉的下心思的人,不会轻易被男人的表象迷了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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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闻天之德高明,故能覆帱;地之德博厚,故能持载;圣人之德神圣,故能悦近而服远,博施而济众。洪惟我朝统一以来,天下太平五十年矣......”
朱祁镇站在一块石碑前,伸手抚摸着刻在上面的文字一句句的念着,心里感慨万千。
他所念的是《永宁寺记》的碑文。这块石碑是永乐年间立的。而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已被废弃的奴儿干都司城。
这座昔日繁盛的城池如今已没了人烟。而街道、军营、和房屋犹在,只是人去楼空。
他来到江边的永宁寺,发现了两块石碑,闲着无事,便念起了上面的碑文。
这是永乐年间的辽东镇守太监亦失哈所立,他是女真人,为太宗皇帝招抚了女真各部,在奴儿干都司督建了永宁寺,并立石碑在上面撰刻了碑文。记述了大明朝经营东北地区的经过,也是大明朝曾经的辉煌。而这辉煌已经不再。
“朱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原香来到他身边埋怨道:“你病刚好了些怎么就到处乱跑?要是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我没事......”朱祁镇说着咳嗽了几声,自他病倒后,原香一直无微不至的守在他身边,本来病情逐渐加重的他忽然又奇迹般的好转起来。这日船行至奴儿干都司城旧址时,纪欣要他的手下去寻找粮食给养,这才停了下来。
“原香你看,”朱祁镇指着两块石碑说道:“我曾祖父和父皇在位时大明朝威名远播,天下四夷无不归附,可现在......”叹了口气,“都是我这不肖子孙,不但堕了我大明天威,还让曾祖父和父皇蒙羞,他日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去见大明朝的列祖列宗?”
“朱公子,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想那么做什么?”原香劝道:“你现在不是皇帝了,大明朝的兴衰已经与你没了干系。”
“是啊,我已经不是皇帝了,”朱祁镇一拍石碑说道:“希望祁钰会做的比我更好,重振大明声威的重任如今就靠他了。”
“你还提他,”原香皱了皱眉道:“就是你这位皇帝弟弟派人将你发配远方,终生不能回京。”
“那又如何?只要他能够让大明重新回到辉煌,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是没有怨言的。”
“如果能够重新回到过去你当皇帝的时候,你会怎么做?还会选择御驾亲征么?”
朱祁镇摇了摇头,“我没有曾祖父和父皇的雄才伟略,御驾亲征只能使前线将士掣肘,打起仗来束手束脚......身为皇帝,坐镇京师,用人得当,也是能够成就一番伟业的。”
“看来你凡事都想通了。”
“想通了又有什么用?”朱祁镇苦笑,“上天是不会再给我机会了,我的余生将在一个荒野之地了结,为后人引以为戒吧!”
“其实你不用这么悲观,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我恨我自己,我会用自己的一生来忏悔当初的过错,如果我能够选择,我想留在这里。只可惜我连这个选择的机会没有......”朱祁镇突然脸颊潮红,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朱公子,你怎么样?”
朱祁镇摆摆手,“我没事,不用大惊小怪。”
这时纪欣的两个手下匆匆走了过来,“快走,船要开了。”
“能多在这儿停留一会儿么?”原香祈求道:“朱公子有些不舒服。”
“纪大人在船上等着呢!”其中一人说道:“可不敢耽搁,不然谁都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