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清河镇的街道上仍有醉醺醺的游人。
醉梦居的大门半敞着,有人推门。
来人一袭黑衣,腰间别一支短萧,抬眼往半人高的黑漆柜台看过来。
茹娘来清河镇这么久,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以至于挂在嘴边的脏话都忘了泼出去。
冠面如玉,剑眉星目,骨相绝佳,人间极品埃
好看是好看,就是那双星目之中好似藏着两汪深潭,给人一股子冷漠疏离之感。
黑衣男子站在门外,并不进来。
“公子喝酒还是住店啊?”茹娘扭着腰肢从柜台后迎出来。
清河镇的夜是不眠的,即便是大半夜出来喝酒,那也是常见之事。
但大半夜来醉梦居喝酒的人,却是不常见。
这位公子眸光冷冽清亮,不像贪杯之人,那便是住店的了。
住店你倒是进来啊,难不成是怕这醉梦居里有吃人的妖怪?
“捉妖。”
简单干脆的两个字从黑衣男人微抿的薄唇中蹦出来,重重落在茹娘的心底。
近日来清河镇的人,有几个不是来捉妖的?
但来醉梦居捉妖的,这是头一个。
“公子说笑了。”茹娘拍着心口嗔怒道:“这半夜三更的,可不兴提那妖魔鬼怪。”
黑衣男子并不理她,也不进屋,他站在醉梦居门槛外,抬手在身前的虚空中画了一道符。
指尖划过之处,金光闪烁。
茹娘没见过世面一般瞪大了眼睛,“公子……会变戏法?”
黑衣男子手指顿住,掌心朝上,托住金光符咒,只见他的手腕微微一震,那符咒便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推送着,朝天花板上扑去。
紧接着,原本安静的二楼,不知从哪间房里传出桌椅倒地、杯盘碎裂之声。
若是细听,还能听到女子尖细的惊呼声。
黑衣男子依旧站在门外。
茹娘笑里带着几分尴尬,“也不知哪里来的野猫,竟敢来老娘的地盘偷吃,老娘这便去剥了那畜生的皮。”
“不必了。”黑衣男子终于又看向了茹娘,“那畜生自己会过来。”
哟,这么厉害?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叶季白。”
茹娘摇了摇头,转身往柜台后面扭去,“没听说过,年轻人闯荡江湖,总是这么冲……”
“救命啊1
从二楼传来呼救之声,茹娘蓦地转身,大步往门外奔来。
叶季白已经先一步退到了大街上。
二楼靠近街尾的窗户朝外敞开,孟清和半截身子探出窗外,一只白皙的手正揪着她胸前的衣襟,只待这手往前一推,她便要仰身跌出窗子去。
茹娘摔着帕子跺着脚,指着窗户骂:“你个不长眼的东西,连老娘的心肝儿都敢欺负,看我不扒了你的皮1
“娘,救命啊1孟清和偏头朝大街上看下来,第一眼便看到了负手而立的叶季白。
这位俊俏的公子是打哪里来的?
俊俏公子叶季白只瞥了一眼孟清和,便将目光投向了那只白皙柔荑的主人。
喜雨一双媚眼亦盯着叶季白,能逼得她现出真身,这人不简单。
眼见叶季白抬手又开始画符,喜雨忽而倾身向前,凑到孟清和耳边,“此人绝非善类,你且当心些,今夜酒喝得不尽兴,他日你来帝都,咱们俩再好好喝一场,我这便去了。”
孟清和心口陡然一松,整个人朝窗外坠去。
与此同时,喜雨化作一缕白烟,往街尾陋巷中遁去。
叶季白抬脚就要去追魅妖,却被从楼上坠落的孟清和挡住了去路。
孟清和原本不挡道的,但她“哇哇哇”坠地之前朝叶季白伸出了双手。
准确地说,应该是她双手胡乱挥舞的时候,正好抓住了叶季白的手臂。
“救命啊1
孟清和的呼救声中明显带了一丝怒气。
救她也就顺手的事,但这人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甚至在孟清和抓住他手臂之际,他还甩了两甩。
孟清和能被他甩开?
不可能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人都摔倒在地,孟清和更惨一些,叶季白一条臂膀重重打在她的肚子上。
“腰断了,腰断了1孟清和哀嚎着推开叶季白的手臂,在地上打了个滚,叶季白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她给压了上来。
“快借我靠靠,这石板地可真是要人命。”
孟清和将脸靠在叶季白的心口,她好像感受到了喜雨在红尘打滚的快乐了。
不过很快,她就被打脸了。
嘶……真疼!
叶季白一巴掌拍在孟清和的脸上,清冷的声音里隐有薄怒,“起来1
“腰疼,起不来。”
“你与魅妖是什么关系?”
孟清和十指交叉,托着下巴,醉眼朦胧地看着叶季白,“魅妖?今夜之前我并不知道她是魅妖,醉梦居打开大门做生意,她来喝酒,我总不能将她撵了出去不是,你也看见了,她方才要杀我呢。”
叶季白微眯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眶下投下两片暗影,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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