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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到了正月十五,距离南都事变才只是过了半年不到。

如今庙堂上下,皆不敢有人再提及此事。

先前尚且有几大家族联手向太子施压,只是当暗涛司的人将那些从南都城逃难出来的旁族弟子的人头公然抛在他们面前时候。

几大家族的人都不敢说话了,他们也知道天家的态度。

若是再深究下去,恐怕天家的怒火就是要往他们的脑袋上撒。

这桩事情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压了下去。

而今日南都城内各处则是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大红的灯笼挂在屋檐下,热腾腾的元宵端出锅来......

深宫内的灯笼要比市井更早些挂了出来,许是今年的大雪要来得更为猛烈,宫内的奴仆们早早出来清扫。

无边黑夜当中,白色的雪落了下来,渐渐粘成了一片在殿宇上面。

远远看去,在昏黄的灯影当中,鲜艳的红色映衬着沉寂的黑。

所有殿宇好似飘浮在两种颜色之间。

从总务司出来的抬舆迤逦而来,还在扫雪的宫人们见了纷纷放下手头的活往两边跪去,紧接着沿着这条通往议事大殿的大道跪了一排排的宫人。

抬舆内的老人,但凡是手指轻轻一敲,就能够要了这些宫人的性命。

这些年,天家在精舍内参玄修道,宫内的一切事物基本上是由这名老人一手操持。

他自小就跟在天家身边侍奉伺候着,对于天家的意思他大抵都能明白个一二。

去年八月发生的那一场变故虽然是在庙堂内压了下来。

可是关上了屋子的大门,这件事情还是要议上一议。

抬舆内的老人掀开帘子,深深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宫人们。

有几个的手埋在雪里,都冻得通红。

庙堂内的人都要尊称他一声‘宫相’,内廷里的宫人都要尊他一声‘老大人’的宫宇,叹了一口气,对着身边抬着轿杆的宫人吩咐了一句。

“告诉他们起来吧,这天怪冻得,完了手头的差事就去总务司里面一人领上一份热汤。这喜庆的日子,天家可不想在宫内听到什么晦气的事情。”

末了,宫宇又想了想补上一句。

“让他们都必须给我说着话,这话越喜庆越好,闹得越热闹越好!谁敢说一句晦气的......”

宫宇眸子中闪过一丝阴寒,语气寒凉。

“罚!”

宫人点了点头,扯着嗓子,将宫宇的吩咐喊了出来。

刚刚开始还是跪着的,随后,两旁跪着的宫人们立马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扫帚又忙活。

嘴上也不能闲着,就算是没有话也得说出些什么喜庆玩意来,哪怕不着边。

抬舆内的老大人可是听着的,他一个字音都不会错过。

在一片热闹的氛围当中,宫宇微微盍上双眸,脸上漾着和蔼的笑容。

行到了议事殿之外的大门前,宫宇叫停了抬舆。

“就到这了,我走过去。”

宫宇下了抬舆,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天上的雪一直在飘着,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宫宇仍是将眼前看得分明。

自从暗涛司的齐颖调取了江南,天家又是补上了司天监的监副希法遵来替补了他议事的位子。

宫宇一直以为齐颖在天家心目当中的有些地位,掌控着暗涛司多年,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

天家想来也不会亏待齐颖,结果说调走便调走,连一声招呼都不打,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人说君心难测深似海,想来如此。

远远看去,皇廷内部的司天监监副希法遵、天机司的司长杜奎、内帑司的司长李春玲和宗人司的司长陈乘已经早早到了大门口候着。

杜奎、李春玲和陈乘看见了宫宇的身影都相当恭敬地拜了一辑。

唯有希法遵淡淡看了宫宇一眼,也只是微微颔首。

宫宇丝毫不在意,毕竟司天监的位置在整个上朝庙堂之中是超然的存在。

“几位久候了,怎么看见几位内阁大学士?”

宫宇脸上挂着微笑,朝几位拱了拱手。

话音方落,迎面驶来五乘抬舆。

除却了文华殿大学士因故不能现身之外,其余五位基本上都到齐。

尤其是末位的东阁大学士,据说还是司天监监正的学生。

思忖至此,宫宇不由瞥了眼一旁站着的希法遵。

希法遵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淡漠看着原来的抬舆。

当先的那乘抬舆停了下来,宫宇赶忙迎了上去。

搀着中极殿大学士赵元肃出了轿子。随后几个内阁大学士也纷纷下轿,只是除了赵凤昌,其他几人都是跟前面保持着一定距离。

自己的儿子赵凤昌倒是想要上前去扶着赵元肃,却是被老爷子大庭广众呵斥了一句,只好灰溜溜地落在了后面。

赵元肃紧紧抓着宫宇的手,浑浊的双眸看着宫宇,嘴角泛起微笑,连带着脸上的皱纹都快挤成一块。

“有劳,宫相了,我这把老骨头真是不中用了,下个轿子都费劲。”

“阁老玩笑了。”宫宇搀着赵元肃向殿内走去。“您啊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这上朝庙堂可离不开您啊。”

赵凤昌跟在两人的后面,听了这话,面露不屑。

“真要在这位子上再呆久了,保不齐被一些人给恨死!”

说这番话的时候,跟在赵凤昌身后的几个大学士都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

“言重了,言重了。”宫宇呵呵一笑,连忙打了个暖场。“都是为天家办事,自然是在一条船上,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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