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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仍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给了老爹面子,道:“此事的确是殿下大意了。据晋王殿下所知,唐国公发往省中的奏章,被尚书右丞陆开明偶然看到,他一向亲慕东宫,与太子殿下交好,且因文采出众,颇得皇上赏识,就是他将此事告知了太子。依晋王殿下的意思,此人应早除之。”

他们一来二去地议论这些事,我在一旁听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戳着一样难受,我以为老爹是真的要避开这些无谓的争端,经常在心里偷偷笑他胸无大志怎么做皇帝。结果他比我想象得要复杂得多,我一直担心在动荡的岁月中他是否能如历史上一样建立唐朝,现在才发现我的担心实在是太多余了。

像这样落井下石我在心里都鄙视的行径,老爹却想都不用想就信手拈来,我的价值观再一次受到了冲击——以老爹的聪明,明知不该为而为之,是为了什么呢?

李靖走后,我仍然疑惑地看着披散着头发的老爹,看着他壮硕的背影,他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些先生——方不仕、程不易、萧德言——他们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文人,可老爹不是。我仿佛看见老爹身体周围有一圈湍急的河水在涌动,老爹站在漩涡的中心,翻云覆雨,搅动乾坤。我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如同一片单薄的白纸,在漩涡边缘摇摇欲坠,与这个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不止是我,那几位教我读书识字教我如何做人教我家国大事的先生们,都和我一样,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老爹说话的时候应该是看了我很久,他一定看到了我脸上显露无疑的困惑。问道:“李靖送来的,是那日行刺之人的双耳,你仿佛很疑惑。”

我从恍惚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问道:“建成实在不解。”

老爹道:“有何不解?”

老爹的问话让我想起了方先生,想起我与他最后一次辩驳,想到那次辩驳所导致的后果,我不由得生出一丝怯意,但是直到现在,我也并不认为我当时所说的有半点错处。想到这些,我大着胆子问道:“父亲,当日行刺之事,您为何断定是受了太子殿下的指使?如今并无半点证据证实这一点,却要捏造证据凭空诬陷他人,这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老爹看上去很累,他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缓缓道:“正人君子?建成,你听说过陆开明其人么?”

我摇摇头,除了刚才从李靖口中说出来,我根本没听说过半个字。

老爹道:“陆开明是齐国旧臣,文才著于当世,时人以国士相称。皇上爱其才华,授以尚书右丞之职,他便算得上正人君子了。”

“可是方才李功曹言道正是此人偷看了父亲的奏章,才……”

老爹打断道:“他是否看了奏章,为父不知道,为父只知道今日李靖这番话,无疑是告诉为父陆开明死期不远了。他本就与太子交好,这是想得到的。”

我听得懵懵懂懂,大致也明白了,陆开明并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只是因为站在晋王的对立面,晋王想让他死。

“你可知‘七不杀’山庄的少庄主仇不度,在开皇十一年曾闯入越国公府刺杀杨素,那时晋王恰好在越国公府饮宴,在杨素刀下救过他一命,庄主感念晋王救子的恩德,所以整个山庄实则成了晋王夺权的筹码……”

我还没听完就问道:“仇不度?他和仇元度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一个人吗?”其实我不用老爹点头就知道他们肯定是一个人,江东四俊就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在建康城陷落之后都改了名字。

我看到老爹点头,又疑惑道:“他父亲不是被杨玄感杀了吗?”

老爹摇头,“他父亲乃是北方最厉害的杀手,杨玄感想要杀他,并没有那么容易。仇家庄遭祸,他父亲只身逃回了北方,数载之功,便重建了‘七不杀’山庄。”

“可是父亲,杨玄感几乎将仇家灭门,如此深仇大恨,仇不度的父亲怎会与杨素共事晋王呢?”

老爹叹道:“仇庄主只因江湖道义才为晋王出力,若晋王有朝一日继承大统,他与杨素父子仍是仇人。”

我又有了新的疑惑,问道:“可是父亲,那日刺杀我们的人,正是这个山庄的人。按照父亲的说法,他们是太子派来的人,这如何说得通呢?”

“你问得很好。其实晋王并不清楚,对江东四俊的事为父比他了解得多,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出现,为父便知他们其实……是受了晋王的指使。”

我听了这句话愣住了,“父亲……”

老爹并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接着道:“为父放他们走,已知他们不可能再活着了。‘七不杀’山庄的人,虽为亡命之徒,却多忠义之士,他们感念为父不杀之恩,见了晋王,只会说刺史府多有戒备,却不会说是败在为父剑下。倘若他们都死在这里,刺史府并无高人,如何杀得了他们五人?而且为父也的确杀不了他们,这便是以退为进。今日李靖送来的只有四对耳朵,如此看来,那些刺客之中,有人竟还能活着,实属不易。”

“那万一他们对晋王如实说了呢?”

老爹轻轻笑道:“那今日来的人就不是李靖,而是‘七不杀’山庄的人了。他们杀了我,还可以嫁祸于太子,如此太子便又多了一项罪名。”

我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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