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魁梧,腰悬大刀,手握长鞭的中年男子迈着方步走进了石室。
“哎哟,李大人辛苦了,您赶紧坐下来歇歇。”裴洛满脸堆笑,弓背哈腰,极尽谄媚,但他低垂的眼里,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嫌恶之色。
李大人将长鞭丢到石桌上,撩袍坐下,斜着眼睛瞅裴洛,“这个狗洞里,也就你裴小子说话像个人样。”
“多亏李大人关照,小人才不用干那苦力活,这份恩情,小人铭记在心。”
李大人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嘿嘿笑了两声,翻看起裴洛双手奉上的账本。
墙角结界中,孟奚知笑道:“我看这裴兄弟倒是个人才。”
叶倾雨亦盯着石桌边的裴洛,“这人不简单。”
“那是自然,他看似在回答我们的问题,实则有意将我们往他的思路上带,指不定憋着坏呢。”
“且先留着吧,他还有些用处。”
“玉香珠当真是灵鼠的粪便?”孟奚知问道。
“当真。”
叶倾雨小时候在暮子河里救过一只灵鼠,那玩意比野猫还大,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那只皮毛雪白的灵鼠救回岸上。
岸上站着一个身穿花棉袄的小女孩,哭得小脸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袖子。
那是灵鼠的主人,名叫红英。
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在暮子河畔玩了一下午,红英邀请叶倾雨去她家吃晚饭,就是那时,叶倾雨去到了地灵族洞穴。
她亲眼见到灵鼠排便,就是这种黑红色的珠子,特别热乎,被红英一脚踹进洞壁的泥土中。
这是地灵族小孩无聊时的游戏,叶倾雨当日有幸体会了一次。
“阿雨对地灵族很了解?”
“孟公子涉猎广泛,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
孟奚知反驳:“我就算涉猎再多,也不会去关心一只老鼠拉什么样的屎吧!”
暮影站在一旁油灯的阴影下,盯着石桌上的滴漏,一言不发。
她大多时候都是这样安静的,叶倾雨已经习惯。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或许会对未来有所期待;可一个没有过去的鬼,她只想找回过往。
现世的喜怒哀乐,于暮影来说,并无意义。
“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暮影话音落地,便消失在了结界中。
“暮子河中的鬼灵,果然不是人族那些小鬼能比的。”孟奚知感叹。
李大人坐在桌边翻看账本,时不时意味深长地瞥一眼站在一旁的裴洛,一点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
左右无事,叶倾雨道:“说说吧,你来人间的目的。”
孟奚知垂眸看着地上,沉默片刻,“我来人间,为了寻一样东西。”
“那你寻到了吗?”
“还没有,不,本来寻到了,但又不见了。”
大抵是油灯暖黄色的光,让人的心变得柔软,丢了防备,孟奚知不似之前那般油嘴滑舌。
“那样东西对你很重要?”
“或许吧。”孟奚知看了一眼叶倾雨,她的眼睫低垂,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两片阴影,“阿雨有没有想过,如果成不了梦神,你当如何?”
叶倾雨眼睫轻颤,抬头看向孟奚知,“我以前总是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在暮子河畔醒来的那一刻,我只想好好做一回自己,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是我自己的人生。”
“做自己?”孟奚知摇头,“这个世间,没有人可以做自己,我在灵蝶崖的时候……罢了,说这些作甚,不提了。”
“灵蝶崖是不是有很多蝴蝶?”
孟奚知抬手去拭叶倾雨鼻尖一抹胭脂,笑道:“灵蝶崖有很多蝴蝶仙子。”
叶倾雨虽在孟奚知衣袖上擦过脸,但仍有胭脂水粉顽固地粘在脸颊,一张脸红白不一,多少有点吓人。
拍开孟奚知的手,叶倾雨别过脸。
……
晚上林间雾气更重,古木森森,静得瘆人。
暮影没有围着阵法绕圈,而是直奔树丛中飘去。
这是一个连日光都透不进来的地方,更别提星月之光。
但林间,却星星点点散布着幽绿的莹光,好似夏夜的萤火虫。
这些都是依禾草发出的光。
她曾在陌城见过依禾草,这种在夜间会发出幽绿莹光的草,十分好辩认。
灵鼠最爱啃食依禾草,但北地却很难寻到。
每个地灵从出生起,便会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灵鼠,灵鼠对于地灵来说,就像亲人一般。
是以很多地灵,愿意冒死出人灵结界,去陌城寻找依禾草。
暮影从草木间飘过,她将要弯腰去摘一株依禾草,忽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暮影回身,身后空无一物。
她相信自己的警觉性,这是在北地与灵兽厮杀中锻炼出来的。
她和叶倾雨一样,打架的招式全无路数,她们的师父是北地凶猛的灵兽,每杀死一头灵兽,她们的作战经验便增长几分。
如何攻击,如何暗杀,如何自卫,都是实战之后的领悟。
她们就是从北地走出来的兽。
有东西在跟着她,而且那东西能看到她。
暮影不得不提高警惕。
发出莹光的依禾草看似随意生长,可仔细瞧,会发现它们的分布是有规律的。
顺着依禾草往前走,要不了多久,便到了铺满白骨的崖底。
而回望来路,白日不断绕圈的路,正好都避开了依禾草丛。
所以那个阵法所防的东西,就藏在这片草丛里。
暮影心中已有猜测。
今日掉落崖底的残肢碎肉已经被啃食干净,连衣服鞋袜亦被咬成了碎片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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