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多远,眼前豁然开朗,潮湿的水汽扑面,一条地下河横陈在他们眼前。
叶倾雨将夜明珠抛至半空,以灵力控制,夜明珠像一盏明灯般悬浮在河面之上。
临岸靠着一条竹筏,上面躺着一位老者,周身散发出灵息,正是灵族无疑。
“上次多谢老人家相助,晚辈此番又来叨扰了。”章晨苏上前几步,躬身行礼。
章晨苏八岁那年被人带到这个地洞里,一待十来年,日复一日重复着同一件事,磨平了幼时的毛躁与棱角,而那些礼仪教养,彷佛刻在他骨子里,他从不敢忘。
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回到原本属于他的地方。
不过提到上次之事,实在丢脸。
上次章晨苏被黑衣人抓回来时,走的并不是水路,他都已经跟这位老人家道过别、谢过恩,谁承想,今日还要麻烦人家。
“老夫只是一介船夫,渡人亦是渡己,算不得助你,倒是此番有贵人相助,小兄弟定能脱离困境。”老者手握竹竿,缓缓起身,一双浑浊的眼睛扫过叶倾雨和孟奚知。
孟奚知亦打量着老者,道:“有劳老人家渡我等一程,在下定当重谢。”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请上来吧。”
叶倾雨抬手,夜明珠回到她手里,等孟奚知和章晨苏先上了竹筏,又在岸上站了一息,估摸着暮影跟上来了,才一脚踏了上去。
老者一竿子插进水底,竹筏离岸,逆流而上。
“姑娘且收了这夜明珠,莫要惊醒了水底的神仙。”
这种暗河里,藏着水怪不足为奇,靠水而居的人,喜欢称它们为水底的神仙。
叶倾雨将夜明珠还给孟奚知,顺手将小雪抱了过来。
河上漆黑一片,老者点了一只幽绿的灯笼,挂在竹竿顶上,“这灯,神仙们识得,不会为难咱们的。”
叶倾雨虽觉得奇怪,却也不再多言。
竹筏渐行渐远,岸上的地道后转出一个黑衣人,眸光沉沉地看着站在竹筏尾端身着黑裙的女子。
幽绿的灯笼映得她的脖颈更加惨白。
她好似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河岸。
竹筏正好划过石壁拐角,暮影目光所及之处,乱石嶙峋,看不到人影。
“魇灵入世,这天下终于要乱了。”黑衣人沉声道。
从他身后走上前一个身穿棕色棉袍的人,跪地恭敬道:“公子,所有的奴隶和官差都收拾干净了,从庚字坑跑掉的那些也都被截杀了。”
竹筏上那抹幽绿的光已经消失在黑暗中,黑衣人微微颔首。
“恕属下多嘴,公子为何要置他们于死地?”
黑衣人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亮,火光驱散黑暗,他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片刻后才开口,“裴洛,你难道忘了他们都是什么人?”
这棕色棉袍的男子正是裴洛,他抬眸,却看不透黑衣人眼中的神色。
那些罪犯,每一个身上都背了命案;那些俘虏,每一个手上都沾了鲜血;便是为数不多的乞丐,亦是蛮横凶恶之人。
皆是死不足惜。
可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被奴役十来年,早已消磨了戾气,今日死去的那些,不过是麻木不仁的奴隶,而非当年嗜血的恶人。
裴洛叹道:“他们……”
黑衣人打断他,声色更沉,犹胜寒冰,“虎豹逃离牢笼之后,依然是要吃肉,不会变成食草的兔子,你莫不是在这老鼠洞里待久了,胆子也变得如老鼠一般,怎么,还是说你打算原谅你的仇人了?”
“是属下优柔寡断,公子恕罪。”
“你的罪,不该我恕,我当初救你,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待事成之后,你为人处事,善也好,恶也罢,皆与我无关,不过你记住,他们多活十年,已是恩赐,不死不足以偿命。”
“属下誓死效忠公子。”
黑衣人抬手示意裴洛起身,“捡一些完整的头颅割了送去鹤山,剩下那些残缺的丢到黄梅镇去。”
鹤山牵头人,在晟州大陆家喻户晓,老人们常用来吓唬淘气的小孩子,比鬼怪管用。
牵头人的黑竹背篓里,背着一颗头颅,所到之处,必生灾厄。
世人避之不及。
而黄梅镇是稚水国与鹿隐国交界的边关小镇,将几百具官差和奴隶的尸身丢到黄梅镇,必然会引发边关动荡。
“公子,您受伤了?”裴洛惊道,他这才注意到黑衣人颈下的衣衫被撕裂,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像是被野兽的爪子抓挠出来的口子,血渍已经凝固。
“一点小伤,无妨。”这是方才在崖底被灵鼠所伤,黑衣人不知在想什么,他沉默片刻,又道:“你在这里已有些年头,回去吧,回到稚水国都城,我们要做的事,很快就要开始了。”
“属下遵命。”刚刚起身的裴洛,又跪了下去,声音微颤,隐有激动。
这一天,他等太久了。
是啊,他怎么能忘了自己的血海深仇,怎么能因坏人被关在牢笼,就想要赦了他的罪。
杀人偿命,只能偿命,十年百年的牢狱之灾都抵不了一条命。
那些害他满门的人,也该偿命的。
“这里交由唐衍的人接管,你今日便走。”黑衣人丢给裴洛一个荷包,“这是依禾草,你拿去。”
唐衍是今日围杀稚水国官差奴隶的黑衣人头儿。
“公子要回高阳国了吗?”
“出来久了,该回去了。”黑衣人转身,“将魇灵入世的消息散出去。”
“公子。”裴洛喊住他,颇为惊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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