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辫子。”
“辫子?”
“对,在西洋国家,只有女人才留辫子。朕曾问过郞世宁,他说,似我朝这种前面剃光,后面留长辫子的模样,到了西洋国家,就成了怪物一样。”
“那……”陈宏谋无语。
“学童们本就没见过世面,如果处处受人耻笑,如何能安心学习?到时你岂不要前功尽弃?”
“皇上,”陈宏谋紧张起来:“臣委实不知该如何处理,请皇上示下。”
“两害相权取其轻。”乾隆淡淡的说道。
“皇上的意思是……”陈宏谋不敢说,在以前,这可是要命的事。
“剪掉。”乾隆说的轻描淡写。
“皇上有旨,臣不敢不遵,但臣有顾虑,不敢不实言以谏。皇上,兹事体大呀!”
“这个朕知道,”乾隆的语气变得郑重:“朕花了那么多银子,送学童们出去,是让他们去学习经世致用的学问技艺,回来后强国富民。”
“若处处照着祖宗家法来,就在家呆着好了,费那么大劲出去做什么?
“臣明白了,知道该如何做了。”
“你未必知道,”乾隆狡黠的笑着,“这里面有个尺度的学问,学童们剪辫子,你只能默许,而不能倡导。”
“不然回来后,御史们弹劾上来,宗室里的人来呱噪,大家都麻烦。”
“有学成回国的,执意还要梳辫子的,再留起来就是。风气一开,以后的事情就难说了。”
陈宏谋不能接受皇上对辫子的态度,但皇上的话他是完全听懂了,诏命煌煌,自己能不能接受这个态度有个屁的用?
于是拱手道:“臣谨遵圣命!”
乾隆在小几上拿起一个亮晶晶的银币递给陈宏谋,“你认得这个吧?”
“回皇上,臣认得,这是本洋,夷人的银币。”
“对,这银币重七钱二分,我们不做这样大小的。我们做一种一两的,一种半两的。”
“你要把制作银币的机器,还有造线膛枪的机器和技术,都要最新最好的,连同技师,都给朕请到台湾来!”
“皇上,”陈宏谋疑惑的问:“恕臣愚钝,线膛枪是什么枪?”
“呵呵呵,”乾隆笑了,“朕说的急了些,竟忘了这个东西我朝没有几个人知道,朕细说给你听。”
“现在火器营用的火枪和鸟铳,枪膛里面是平滑的,叫做滑膛枪。这种枪的弹丸击发出去,百步之外就失了准头,很难击中目标了。”
“而线膛枪是在枪膛里面刻出螺旋状的线槽,这线槽就叫作膛线。弹丸从这种有膛线的枪膛中击发后,是旋转着飞出去,不仅射得远,且不易偏离方向,两百步外还能击中目标。”
“你试想一下,若我们现在用的鸟枪火铳与这种线膛枪在战场上对阵,是不是成了烧火的棍子?”
陈宏谋听得呆了,心悦诚服的拱手说道:“这种枪臣闻所未闻,皇上说来竟如数家珍,圣学之深,当真是神化难名!”
乾隆微微一笑,并未理会他的马屁,接着说道:“不止是枪,同样的原理,还有线膛炮,你这次一并给朕带回来。”
“朕从内务府拔二十万两银子给你,你到任后,台湾的赋税不必再解交户部,连同盐税,茶税,海关厘金,统交你使用。”
“你出洋时,不要带银子,把银子全都换成茶叶、瓷器、丝绸,这些十三行的人最懂了,你可以去请教他们。”
“将这些东西带到西洋,二十万两兴许就变成了四十万。你仔细筹划用度,大的方略用密折奏朕,若银两不够,朕再给你。”
陈宏谋听到这里,也顾不得皇上的旨意,“扑通”一声朝乾隆跪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皇上让臣做的这个知府,竟比总督巡抚权力更大。”
“非是臣畏难推诿,实是怕臣才具平庸,难当此大任,辜负了皇上的厚望,也误了国之大计呀!”
乾隆双手将陈宏谋扶起,摁他到小櫈上坐下,语重心长的说道:“汝咨(陈宏谋的字),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要做的事,非但是我朝立国以来未有过的事,就是千百年来,也没有人做过。”
“即使朕亲自去做,也未必就一定比你做得更好。朕翻遍了吏部的名册,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了。”
“因为朕信得过你的道德操守,信得过你的公忠之心!你不必瞻前顾后,只管做去。做得好了,即为不世之功,做得不好,朕为你担责!”
一番话说得陈宏谋落下泪来,忙用衣袖拭了。
乾隆说道:“朕只能提点你这么多,其他细务,要你自己去斟酌了。对了,海上常有海盗出没,切记带上水师,轻重火炮也是少不得的。”
陈宏谋在座中一一应了,乾隆温声问道:“朕听说这么多年,你的家眷一直在北京?”
“回皇上,家母年事已高,经不得舟车劳顿,所以一直住在京城,由内人照料。儿子们有的已经有了差使,有的还在读书。”
“好,出洋日久,每个官员准携家眷一人。你就放心出去,家里朕自然会照应的。”
“谢皇上恩典!”
“还有一宗要切记,朕对外只说你去西洋各国考察通商事宜,其他的事均未透露。所以才让你在台湾筹划这事,出发也在那里。”
“隔着大海,还有海禁,消息传递不畅,利于守住机密,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臣明白。”
“给你一个月假,安顿好家里。一个月后递牌子进来,有遗漏之处,再议一下。”
“三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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