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苍岭翠绿的小径曲盘处,之前接应杂役的男弟子正带着六绛浮生与一位容貌俏丽的紫衣少女朝这边走过来。
三人正交谈言语间,六绛浮生不经意一抬眼,正好看到顾君师站在风口悬崖处摇晃不稳的身形,一阵万窕寒风卷,她衣扬发飘,便朝前一栽跌落下去。
他瞳仁一窒,心脏就像快要爆炸了一下,目眦狂奔而去:“阿一——”
耳畔簌簌风声伴随着一声远处惊喊,顾君师神色一动,却没有多少急慌之色,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凡人,有人阴她,她也自有手段化解。
只是考虑目前她明面上的人设是一名平庸村妇,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是她装作中招趁势被拽落下去。
但也就是虚晃一招,她算准了时机,发挥了超常反应半途攀抓住一块棱秃的岩石,牢牢稳住身形,任下方刮骨的罡风再冽亦不松,直到六绛浮生离崖边越来越近,她才察觉到之前一直纠缠扯拽她的力道松懈了。
于是,她再慢吞吞地爬了上去。
心底却有道猜疑一闪而过。
疾冲赶来的六绛浮生本以为会来不及了,却没想到看见她又从崖边朝上探出了一半上爬的身子,他脚步骤滞,白着一张脸满头汗冷,傻怔了一下。
她、她没掉下去?
下一秒他扯动一下发僵的脸皮,狠狠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帮忙将她扯拉上来。
他仍旧呼吸不畅,心有余悸,确认她完好无缺后,嗓子发硬地问道:“你畏高?”
顾君师正拍着身上蹭上的尘灰,闻言抬眼:“不会。”
“你脚滑?”
“没有。”
他声音徒然增高:“那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还会站不稳掉下去?”
顾君师本一面散漫地回话,一面思索着方才的事,却不想他会反应这么大。
她暂时抛开追根究底,这才有空注意到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小娇夫。
有道是人靠衣装不假,跟以前那一身乡土质朴的装束不同,他如今也换上了修仙门派的服饰,与澹雅那一套相似的配色,但又有一些细微间的区别。
他手腕细致蜀绣套袖收紧,窄腰长腿,一顶银泽白鹭古冠,玉树泠泠仙气深,十六、七岁的少年与生俱来的空灵与俊秀,眼神温柔关切时润如酥,眼尾一抹委屈、愤怒的淡红,仿佛值得用上世上最美好的词汇来赞许、感叹他的存在。
“担心我?”
顾君师眼神微黯,她一直以为自己并非肤浅的食色男女一类,她更看重内涵,但这一刻,她好似又对自己的定位有些不确定了。
见她一直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六绛浮生好像一下被她抓住了视线,忘了呼吸。
她、她这样看着他,是在想什么?
不远之处,男弟子跟那一位紫衣少女也早就赶到了,只是看着他们俩站在一起就好像自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所以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扰他们夫妻相聚一刻。
紫衣少女出神地看着顾君师,一番打量下来,她有些意外又有些失望。
师弟的妻子长相不俗,一点也不像个愚昧傻气的村姑,那她、她还有机会吗?
“浮生师弟果然是个情种啊,哪怕妻子只是一个废灵根,不出三十年便会变成一个丑陋的老妪,却依旧不离不弃。”
这时,一道春水一般潺潺悦耳的声音响起,青年一袭蓝衣袅逸浮空落下,色如春晓之花。
六绛浮生闻声转过身,看到来者一下就认出来了。
“澹雅师兄?”
昨日行拜师之礼时,大衍派内有些份量的人都来参加了,是以他与澹雅亦有过一面之缘。
男弟子跟紫衣少女看到澹雅,反应不一,男弟子畏瑟,少女则扬起桃粉色泽,同声道:“澹雅师兄。”
澹雅笑眸一瞥,对他们颔首应对一下,便朝着六绛浮生的方向走去,但他视线偏移却是落在顾君师的身上,那深褶眼神专注看人时如横波流转含情脉脉:“不过也难怪,弟妹瞧着……着实别有一番风味啊。”
这话不假,他还真没见过哪个女人身上有她这种“六亲情绝”的气质。
男弟子跟紫衣少女都讶异地看向他。
他什么时候好上人妻这口了?
澹雅嘴上这样绵齿柔缠地说着,可顾君师却目睹他身后的黑气弥漫开来,那些扭曲丑陋的鬼怪张牙舞爪地朝着她的方向吐息,充满恶意。
“大礼”没送成啊,真是遗憾啊。
它这样嘶哑桀桀怪笑着。
顾君师:“……”实捶了,原来是这二脸皮啊。
六绛浮生颦眉,对于澹雅师兄的话他觉十分刺耳,他更厌恶对方拿那般轻浮到下流的眼神盯着顾一看。
“师兄,阿一是我的妻子,希望你说话尊重一些。”他冷言警告一句,便拉起顾君师准备离开,却又听到澹雅含笑的声音:“既然师弟如此爱惜她,那便最好将人护于眼皮底下,否则下次再遇上哪处风大,再出一次意外,她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六绛浮生脚步一顿,面上浮起不谙世事的微笑,眼神却幽暗恐怖:“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他可太喜欢他这种眼神,这代表他刺痛了他的弱点了。
顾君师见澹雅越发笑得温柔欢愉,身上的气息就愈加黑暗猖狂,他身后背负的恶灵好像获得了养料一下涨大不少,那重叠巨大的黑影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嚎叫着朝六绛浮生扑去……
那似沥青般浓稠又恶心的黑腥之物,代表着人类最原始的恶性,杀戮、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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