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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很久没有如此激荡的情绪,锦初摸了摸眼角竟然摸到了一丝湿润。

她抿住唇,将白团子收于己身,离开星宇,来到了那颗当初巨人爸爸为她打造的相亲星,随意找了一处高山,伴着一古庙香烛聆听着万千祈求。

他们的悲与痛、奸与恶、贪与痴,让她淡漠清冷的心绪多少产生了起起伏伏的变化,回忆起作为人的情绪和感悟。

她垂着眸拨弄着佛珠,在沧海桑田人世浮华中,体会到了巨人爸爸将白团子留给她的初衷。

他是要她眼睁睁看着他的好,让她对这世间留下一丝的不舍,免得没有伴也没有美好的回忆的她走上前辈们走过的绝路。

素来简简单单没什么心眼的巨人爸爸竟然能有这番心思,实在是令她想不到又无法忍心让他白费心机。

寺中香火鼎盛,作为被人类供奉的得道高僧,她慈悲为怀游走于世,看人们因她的一句宽慰喜极而泣,看携伴搀扶的老夫妻只求彼此安康终老,看尽世间繁华和萧落,沉起沉浮,于人不过百年,可这百年五味俱全,不枉活于世。

人这一生,足以足以!

她取来河畔之木,刻出万物百态,供奉于案前,他们亦是这个星球的主人亦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每一生灵都有属于他们的故事,跌宕起伏、平静悲欢,一世浮华总归是活过。

然而,当她再取河畔另一颗茂盛大树的枝干时,她感受到一阵熟悉的灵魂力量。

一截被砍断的枝丫握在手心,锦初悄悄的往树后走去。

那是一光头小童,圆眸清澈如朝阳,眨巴眨巴,濡慕的望着她,眼底却有化不开的冷戾和漠然。

“小和尚,老僧名为沐善,你可叫老僧为沐善和尚,你的法号为何呢?”她兴致盎然的问,一张老脸挤出慈悲为怀的笑容。

“法号?”小和尚有一丝惘然,随之神色化为坚定,“我叫非止,源于非贪、非恶,止于善,从于德,身于险恶,心于净……”

噗!

锦初心头呕血,原来……原来她和非止竟然有这份机缘,怪不得他会执着,怪不得他念念不忘,兜兜转转,她和他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刻锦初忽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一个非常绕脑的哲学问题,是先有的蛋还是先有的鸡……进化论跟他们扯不上关系,而年少的非止却真真实实的站在她面前。

把他捡回寺庙,她恶趣味的用他的分身——那根断枝雕刻了一只丑陋的蛤蟆,含着一枚偌大的珠宝,在他各种不耐烦的神情下,给他和金蟾吐珠念着经文。

即便是他的一个小分身,金蟾吐珠也表现出极高的悟性,在佛音的浇灌下,渐渐有了灵气。

锦初摸着它的脑袋,想起自己灵魂里已经无法割舍的金蟾秘境,将金蟾吐珠还给了非止。如果她猜的没有错,当年非止以一身之力追随当初的那个她时,一部分灵魂落在了金蟾吐珠上,而金蟾吐珠化为一只癞蛤蟆,流落到溪河中,又和做任务的她相遇,恶意取名为逐流。

缘分果然是妙不可言,一啄一饮皆为因果。

锦初不想干涉曾经自己的经历,不管好的坏的,都是她的一部分。

非止帮过她、护过她,不管是天道还是小和尚,他的成长也有她不可或缺的一份助力。

如今她只是沐善老和尚,仁慈、和善,有些老人家的恶趣味。

她冷眼看着他我行我素的表现出于人类的不同,告诉他芸芸众生万物平等。

每一天每一晚,他都会放弃佛经咏诵,反而一遍遍念着清静经。

听他忍住恶心、厌烦和相斥的痛苦,依然执着于道家经文并将它深刻于心,锦初心中五味杂陈。

她教给玉殿子清静经时,不过是想着不亏不欠……

而玉殿子作为天道,在天地崩塌重组后,他化身为大妖非止,竟是忘记了因果前尘,只记得清静经的一字一句。

那种固执深藏的情感,不是不令人动容,可是她心性素冷仿若钢筋铁骨,已经很难有事情再去打动她。

她只能将微弱的悸动加倍的放到非止身上,把他当做真正人类的孩子,呵护他,教导他,避免他因大妖的身份产生过多的迷茫。

非止从濡慕到对沐善老和尚的天真圣父表达各种不满。

他虽成为大妖许久许久,作为‘人’却仅有短短几年,所以人有的情感他一概不知,根本无法理解老和尚耐心对待每一个人类、每一种生物的心态,反而现在不知为何,看着老和尚慈爱的笑容,心底总有一丝不爽,想要揭开老和尚的面具,看清什么是真实。

叼着一只鸡腿的小和尚靠在红墙外,看着厨房烧火和尚端起一桶饭送向素膳房,清清冷冷的小脸上扬起一抹微弱的恶意神色,随之溜进厨房将鸡骨头丢进了素汤里,搅拌几下。出门时,因为太着急还差点被门框绊了一下,小小的身子一个不稳,坐了个屁墩。

亲眼见证这一切的锦初满头黑线,恶趣味的走出拐角,故作讶异的问,“非止小和尚,你在此做什么?莫非是在帮你勿贪师叔做饭?”

七八岁却向来淡定冷静的小和尚难得一见的红了红脸,他利落的爬起身,掸了掸屁股后面的尘土,扬着小脑袋,“沐善老和尚,小僧做的饭怕是你们谁都不敢吃!”

“哦?”锦初如常一笑,走进厨房,从汤里捞出鸡骨头,挑眉,“你指的是它?”

小和尚一噎,盯着沐善和尚那双浑浊老眼重重一声哼,总觉得说什么都会棋差一招,扭头便急匆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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