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抬头望向城墙上的李峻,并未再说话。
片刻后,他冷笑地拨转马头退了回去,攻城的羯胡军也随之渐渐地远离城关,返回到驻地中。
“杜麟,速命人通知段秀,让他即刻率领兵马离开襄国境,进入汲郡与李瑰汇合,一起退到河内郡。”
李峻望了望退走的羯胡军,继续吩咐道:“命李瑰协助赵固吃掉刘雨夜的兵马,所有人都退守到河东郡,石勒应该在退兵,他想要回援襄国城了。”
杜麟闻言,立刻对身边的十几名影卫做出了安排,继而又望着李峻,问道:“大将军,骞文那边怎么办?让他也赶往河东郡吗?”
李峻略做思忖,摇头道:“不需要,如果石勒的军需果然在洛阳城,就让骞文破城后烧了那些军粮,进入弘农郡固守,与李瑰他们形成犄角之势协防。”
“另外,告诉王瑚和张景,如果石虎退兵,让他们不要追得太急。”
李峻拍了一下身侧的青铜炮,继续道:“命王瑚和张景慢慢地追入司州,同时也要靠向骞文部,免得骞文被退走的石虎围住。”
继而,李峻又转头对一名近卫吩咐道:“通知穆君逸和杜弘到东凤凰城议事,让傅伦也一起过去。”
说罢,李峻叮嘱了一下守关之人,转身走下关墙,纵马朝东凤凰城奔去。
★★★
司州,洛阳城。
刁膺被石勒派到洛阳城守军需,除了一声苦叹外,他无法说出任何的抱怨之言。
刁膺原为石勒的军谋,任右长史一职。
在一次兵困时,刁膺曾建议石勒假意出降晋天子司马睿,先行稳住晋军,然后再以晋军的名义扫平河朔之地,并掌控大河以北来图谋霸业。
然而,石勒不等刁膺的话说完,仅是听到出降一词便愀然不乐。
“将军攻陷帝都,囚执天子,杀害王侯,妻掠妃主,擢将军之发,不足以数将军之罪,奈何复还相臣奉乎!”
当时,作为寻常谋士的张宾厉声驳斥了刁膺的话,并提出建议道:“邺有三台之固,西接平阳,四塞山河,有喉衿之势,宜北徙据之,伐叛怀服,河朔既定,莫有处将军之右者。”
其实,张宾的献策与刁膺的计谋大致相同,刁膺只是希望能暂时稳住晋朝庭,假借天子诏的名义来掌控大河以北的诸州,如此也能减少汉人的抵抗力量。
然而,石勒在首肯张宾之策的同时,却是大声怒斥了刁膺的怯懦,并将刁膺降为裨将,迁张宾为右长史,加中垒将军,号曰“右侯”。
对此,刁膺虽然心有不服,却也是无话可说,并就此丧失了军谋议事的资格。
是不是自己真有大错呢?
刁膺觉得并非如此。
那赵王石勒真是一个黑白不明,心胸狭隘的人吗?
刁膺觉得也不是这样。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谁对谁错,而是赵王石勒要借此用一升一降的方式对部众们进行敲打,而自己只是恰好撞到了刀口上而已。
军心的不稳,必然会产生战与降两种心态。
张宾的驳斥中,明示了劝降一说皆是卖主求荣之人,正好说中了石勒的忧心,故此才有借题发挥,也有了怒斥与罢官一事,以此来敲打军中的投降派。
然而,刁膺身为幕僚之首,自然有洞察细微之处的能力,他觉得事情并非是如此简单。
石勒的确是要借此整肃不稳的军心,但他还有另一个心思,就是在启用张宾的同时,他也对张宾采用了孤立之策。
张宾的确有谋略,在汉人为主的君子营中也极有威望。故此,石勒要用张宾,却也不能不对这个主动投来的汉人有所防范。
世间万物都是有其两面性。
若是张宾能尽心为赵国出谋划策,那便是石勒的心腹之人,也能因此为赵国聚拢大批的贤能之士。
然而,若是张宾生有异心,结党营私,操纵权术,那就会对赵国的未来产生极大的危险,心腹之人也便会成为心腹之患。
故此,石勒要让张宾孤立于赵国的群臣,更是断绝他结党弄权的机会。
把原本属于刁膺的右长史封给了张宾,看似一个赏罚分明的举动,其中却是隐含了帝王术中的用人之道。
石勒要让所有的部众看清张宾的为人,看明白张宾上位的过程,更是向大家昭示张宾为了上位,如何不择手段地攻击上峰刁膺。
如此一来,群臣与众将都会对张宾心有防范,不敢轻易地与之结交,而被孤立的张宾也只能一心辅佐石勒,无法在赵国的内部形成自己的势力。
刁膺看明白了石勒对权谋的运用,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若是将这种无可奈何称之为命运,刁膺觉得这个命运未免过于儿戏了。
因为,这其中并没有命运的无常,有的只是权谋中的利用,而自己更像是一枚棋子,被掌权者提来提去,放到任何一个可以被利用的位置,从此也便开始了所谓的命运。
即便看清了一切又能如何?天下能有几人为执棋者?
芸芸众生皆是棋子,自己也是当中的一枚而已,想到此处,居于军帐中的刁膺苦笑了一声。
“将军,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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