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近日的天色变得有些过分勤快了。
彼时下了一场暴雨,待到晚间时分居然又开始露了点儿阳光的影子。
霞帔映照在天际,有飞鸟划过长空徒留一抹暗影。
百姓可不管今夕是何年。
该出摊的出摊,该吆喝的吆喝。
半点没被那沉寂的咸阳宫影响,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然也有那么一些王公贵族。
喜爱那诗经中的悠然自得,大手一挥便在咸阳城外修葺庭院。
就像是在暗中较劲似的,一处比一处巧夺天工。
这庭院还得有讲究。
不管是哪派典故,总之必须和古籍中的风花雪月浩瀚云烟挂上钩,仿佛这样才是真的如世外之人般高洁不可攀。
连带着修葺时的选址也是一再确认的。
距离别人的庭院要远。
远到不管是纵乐丝竹还是呼朋唤友,别人都听不到也看不着的距离才行。
仿佛这样就坐实了山中清居一般,无端惹人发笑。
有身着锦袍者悄无声息的落在最外围,目光森然的盯着面前这特地移植的大片竹林。
大致是庭院主人爱好附庸风雅。
连这外围竹林都修造的颇为精致,生生多了几分诗情画意在其中。
“祖宗诶,您快跟奴才回去吧……”
有着装打扮低调华丽的孩童笑嘻嘻的跑在前面,另一个看着更年幼的,步履蹒跚的跟着跑。
后方几个侍从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毫无办法。
小主人身份尊贵,他们万万不敢逾矩直接动手抱回去,只能跺着脚小跑紧紧跟上。
小孩子性子急且不看路。
没两步便踩空了一处不高的台阶,眼看着便要跌落在地。
地面上更是有几处散落的碎石,想必是无意间滚到这儿,又被人忽视了的。
这一下要是摔实了,不死也得重伤!
“大公子!”
随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慌乱间伸出的手堪堪抓住了小孩子腰间佩戴的清风琉璃玉佩。
却只阻碍了片刻下坠之势,仍未救回小小少年。
旁边和他一道嬉闹的小孩已然吓白了脸。
摔倒的那个也是满脸慌张,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
预料中的疼痛到来,却并未见血腥。
“哎哟——”
小孩儿揉着撞得生疼的鼻梁站直,想看看自己究竟撞到了什么捡回一条小命。
目光顺着眼前的暗色衣衫下摆慢慢抬起头,小孩儿原本红了的眼眶陡然迸射出惊喜的神色。
“父亲!”
来人长相粗犷,四肢孔武有力,然而浑身上下罩在暗色斗篷中只余半张脸露在外面。
侍从已经慌慌张张的跪倒了一大片,连抬头的勇气也无。
黑袍人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又顺手抱起另一个已经吓傻了的,一个眼神也未曾分给地上跪着的一群人。
仿佛这就是一群猪狗,根本不值得费神。
“连公子都照看不好的废物,活着又有何用?”男人冷笑了一声。
侍从们的脸变得煞白,惊恐万分的抬起头,还未出声便被一击毙命!
两个模样俊俏的小公子早在转身之际便被捂住了耳朵,身后一切与他们无关。
血迹在这清幽的竹林中荡漾开来,一身短打的下人沉默的清理了此处。
却不知在他们走后,血腥味中生生多了一抹冷香。
“是这儿了?”
用惯了熏香的人站在那已然干涸的血迹前,周身通白,墨发高高挽起又束于顶帽之中,说话间神色淡淡。
那与大秦服饰截然不同的广袖随着竹林穿过的风微扬。
托这阵风的福,血腥味也更加浓郁起来,雨化田微微皱眉。
最初跟来的番子肯定的点头:“院中布置属下皆了然于心,督公,咱们是不是现在就……”
雨化田不咸不淡的扫了他一眼,于是后半句话便硬生生卡在喉咙处,再说不出。
“急什么。”
特地避开血迹踏上干净的一边,闲庭信步的模样像极了在自家院子散步。
看似不快的动作,两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下属面前。
不知为何又说错话的下属不敢再自作主张,四下观望后,无声无息的隐入这片竹林中。
“父亲今日来晚了。”
半大孩童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撒娇。
“上回说的大糖人呢?父亲可不能说忘了!”
被撒娇的人享受的眯起眼睛,嘴里仍道:“你这孩子,怎的天天想着玩。”
知晓父亲不会同他们生气,两个小公子一点儿也不害怕,继续缠着他讨要。
父慈子孝,天伦之乐呀。
雨化田足间轻点,稳稳的立在院外大树上啧啧感叹。
这温情脉脉的一幕还真是让人心中多了那么一丝微妙。
“可惜了。”
雨化田口中喃喃,也未道什么可惜了,便如来时那般无声远去。
脚下树枝微颤,带落一树桃粉。
院中侍从下意识抬头,只见那一树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桃花翩然落下。
“咦?难道方才又起了风?”
被吹散的落英缤纷,于这座庭院并不稀奇。
侍从只嘟囔了一句,很快又低下头去,老老实实侯着。
……
嬴政坐于章台宫高位之上。
稍显羸弱的身躯生生抗住了一身密不透风的玄色衣袍,冕旒压在头上,9旒9珠遮挡住面前的朝臣面容。
嬴政耐心听着他们日复一日的将那根本就不用处理的公务汇报于自己。
初登位时根基不稳,被吕不韦寻了由头接了朝政。
但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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