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一次尸,把猪头敲碎出气。
……这可太荒唐了。
……头一次杀猪的经历有点不太好。
……尽管从那之后,咸鱼都长了记性,下手得有分寸,不能将猪头直接打爆。
……但要怎么处理那个变了形的猪头还是一件麻烦事儿。
……汉朝人也吃猪脑,虽说那啥《礼记·内则》里特别详细地规定了人们不能吃这个,“狼去肠,狗去肾,狸去正脊,兔去尻,狐去首,豚去脑,鱼去乙,鳖去丑”,但在民间传说里,不能吃猪脑不是因为圣人不让吃,而是因为大家觉得吃猪脑会得软骨病,比较忌讳。
……当然,再忌讳的食材在底层民众那里都不算什么忌讳,因而高热量高胆固醇的猪脑每次都不会剩下。
这个脑浆迸裂七窍流血的猪头最后被当成新人入职福利,让陆小郎君拎回了家。
夕阳西下,卖菜卖肉的都各自收摊回家。
家徒四壁,冷锅冷灶的陆小郎君盯着灶上那个硕大的猪头,发起愣来。
暂时看来,张缗是真诚的,羊四伯也是真诚的,这份offer也是真诚的。
羊四伯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再加上年轻时服兵役受过几次伤,现下觉得力不从心,颇想将家当交给长子,自己带着幼子去平县,趁着田价低廉,置办几亩田地,当个农庄主益寿延年一下。但大儿子对杀猪宰羊这种事并不在行,对于收放高利贷时可能发生的某些摩擦更不在行,所以他才需要这么一个帮手。
既能杀猪宰羊,又能镇住场子。
实际上,说“并不在行”,真是这位老东家过于懂得语言艺术了。
羊家的少东家羊喜是个二十六七的年轻人,因为家境殷实,家人对他曾经有不切实际的期望,比如说读书识字,在官府里寻个门路找点事做。
但这位羊大哥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性子,书读几年没读出什么名堂,家里又没有个美貌妹妹让他实现人生小目标。既当不上官,回头来干杀猪宰羊的活计又嫌腌臜。每天最爱做的事是坐在门口跟街坊邻居们吹逼,顺便磨磨蹭蹭帮他爹干点儿活。
现在他爹准备退休,他也不打算接起杀猪的重任,能写契纸会算利钱,就算书没白读,他老子也不准备奢求更多了。
……虽然听起来是个不争气的二世祖,但这样的老板似乎也挺省心的,至少性格好,不折腾。
……省心归省心,这个猪头还得想办法炮制才行。
首先,猪毛要清理干净。
整个猪头塞炉灶里用火烧一遍的难度太大,得换个路数。
她拔出匕首试了试,发现锋利程度也不足够贴着猪皮剔干净那点猪毛。
那要怎么办呢?
作为一个被动荒野求生三个月,生存技能点满的好青年,咸鱼觉得这根本难不住自己。
不过在她伸手向身后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不管你平日里想怎么胡闹,这毕竟是你的自由,那个声音十分忧郁,但此刻,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这有点儿尴尬,她想。
我只是想填饱肚子而已。她在脑内回应了这个声音,作为我的伙伴,你不该给予我帮助吗?
当然,我总是很乐意给你帮助的。
她的手触摸上了那柄以黑布包裹得严丝合缝的武器时,声音又响了起来。
虽然在我看来,猴子和猪的差别并没有那么大,但我有一个想法:像我这样的神兵利器,放在铸造界,至少也应该是十几个人跳进火里才能把我请出来,最好还能摆上足够的香油和丝绸,没错,我理应享有更好的待遇——之前我一直以为你用破布条和树叶来擦拭我,就已经是我可怜的生涯中所遭遇到的待遇下限了。但是你要用我给一个猪头刮毛?还是你用木棒就能敲碎的猪头?我能想到的任何存在啊,这是何等可悲的堕落,真该有人为此对你颁发一枚奖章,奖励你在堕落这件事上所表现出的非凡的想象力,创造力和执行……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它的“伙伴”已经饿得够久,注意力转移到刚刚被打断的那项伟大事业上,不想再听它絮絮叨叨的指责了。
……你听到了吗?!快住手!我说过了!你不能用我来剃猪毛——!!?
拯救它的不是咸鱼的良心,而是外面传来的一片嘈杂。
正是满城烟火气,家家户户烧火做饭的时刻,有人在挨家挨户的敲门,呼喝。
陆悬鱼放下猪头,擦了擦手,穿过院子拉开门,正看见张缗扯着破锣嗓子在嚷嚷。
“天子大行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