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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辞官,将回故乡,”他说,“因此才要结清账目。”

……话虽这么说,但她不管账目,她应该回去报告一声,让负责结清银钱的伙计过来才对?

……咦?

她此时忽然想起来,那个平时负责结算各家账目的伙计,今天出城收猪去了。

有点奇怪,老板娘为啥派他去呢?

“小人明白了,”她想了想,“但郎君吩咐得突然,小人并未带账本过来,可否明晨再来?”

美男看了她一眼,“我府中亦有账册,你可信得过我?”

“郎君说笑了,”她有点尴尬,“小人连郎君姓甚名谁都不清楚,怎谈得上信不过呢?”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美男看向她的目光温度越来越低。

……她肯定说错什么话了。

“我明晨便将离城,无暇处理此等琐事。”他最后还是没给她赶出去,而是用平静而不起波澜的语调说道,“若你带回去的银钱不足账上数目,尽可告知乡邻,言说守宫令荀彧短了肉铺的钱。”

……她这5魅狗,出门去说别人坏话大概也没人信,何况这人听起来名声就不错,还长了这么一张脸呢?

——你长得帅,且由你说。

反正真要是短了肉铺的钱,她肯定也有办法追上把钱要回来。

作为一个难得知书达理,守了三个月国孝的官员,这位守宫令府上的肉确实吃得不多,算上近期肉价上涨,也只有二千多钱而已。

猪肉钱结算过之后,守宫令大人并没有急着放她走。

“雒阳城中,近日民生如何?”

“托天子的福,百姓安居乐业,一片欣荣。”

他微微侧了头打量她,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眉头皱成一个奇妙的角度。

“哪位天子?”他问。

“每一位天子?”她小心地回答。

美男又一次一脸省略号,而后他站了起来。

当他起身时,缭绕在室内的馥郁香气如流水一般,潺潺流淌起来。

“既如此,便不打扰你做活了。”

……这位大人还挺彬彬有礼,连谢客都说得这么客气。

只是在她躬身而退,正准备离开时,他又喊住了她。

站在廊下的青年如修竹玉树,带着几乎令人无法直视的美貌光辉望向了她。

“迨天之未阴雨,”他说,“亦不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

“……您这话什么意思?”

青年滞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替我劝你家主人一句,少进些猪。”

虽然这位大人只是随口拽了个文,提醒她未雨绸缪,她也确实准备如此……但两个人想的事情是完不同的。

……她怀疑少东家后院起火了。

眉娘子只需要一笔救济钱,羊喜当初做假账时也赌咒发誓,说是只要外放的利钱回来,必然将这个窟窿补上,但一次假账没有被抓,二次没被抓,三次也没有。

做假账就成了羊喜新领悟的技能,并且越来越熟练,不需要陆悬鱼的帮忙,他也可以将贪污的那点自家钱塞在各个采买项目里,以达到骗过媳妇的目的。

但少夫人的会计技能也跟着升级了。

每次看到城外采买账目都做得乱七八糟,因而不得不跟着点灯熬夜理清账目的老板娘一次看不出,二次看不出,看了俩月怎么也不可能看不出了。

做账目的伙计是羊四伯留下来的人手,精明强干,十分受器重。

派他出城收猪与其说是收猪,不如说是去核实那些账目。

……这么一想,咸鱼顿感大事不妙。

待那伙计回来的时候,羊喜的软骨头是吃不住媳妇一顿打的!

吃得住也吃不住他亲爹的一顿打!

那岂不是要供她出来?!

但她所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那个出城的伙计当晚并未回来。

第二天也没有。

第三天也没有。

就在肉铺的大伙觉得这人多半弃下妻儿,自己卷款跑路时,雒阳城也开始变得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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