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鸣被初步诊断为酒精中毒、多处软组织挫伤,以及截肢旧伤口发炎,右手骨折,是否脑震荡要等清醒后观察意识情况。得留院观察。
蔡堂燕猜想是不是他醉酒,加之身体不便,轻易就被那群人扳倒,所以才无明显流血伤口。
住院手续跑得七七八八后,蔡堂燕端了椅子坐他病床边,祈祷他快点醒来,她就解放了。
常鸣眉头微蹙,睡容显得痛苦,但立体的五官挡不住英气,棉被盖住了缺失的左腿,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蔡堂燕心里不适稍微减轻了一些。
转眼快到中午,一边盯着输液瓶,蔡堂燕一边艰难打起瞌睡,半睡不睡间发现常鸣悠悠转醒,忙按铃叫来了护士。
常鸣双眼迷惘,安静地左右看了下这蓝色帘子隔出的一小方空间,一时拿不准作何反应一般。
医生和护士撩开帘子进来,蔡堂燕让到一边。
医生问:“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这是医院,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这情景跟上一次太相似,他的车撞向护栏,左腿被夹死无法抽身,他疼得失去知觉,等醒来时发现躺在病床上,感觉到双腿疼痛,尤其是左边,等他下意识去摸时才发现彻彻底底没了。
常鸣又重复上一回的动作,挣扎起身,忙被医生和护士按住。
“哎哎,先别动,身上哪儿还疼吗?”
就算够不着,身体的触感也告诉了他结果,又怕是麻痹的错觉,常鸣抬起脖子望了一眼床尾,左腿的地方果然塌下一边。
“我的腿呢?哪去了?”
上回问的确实是他的左腿,这回却指假肢,除了睡觉洗澡,常鸣几乎从未卸下。
医生理解错了,说:“你被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子了。”
作为稍微了解内情的人,蔡堂燕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解释一下。
“常先生?常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常鸣这才注意到角落还站了个人。要换成别人他还不一定认得出来,可他太熟悉那副眉眼——不如说太像他印象深刻的那副了——常鸣反应过来后瞳孔睁大,直直瞪着她,神情可怖像起了杀意。
护士插嘴道:“你刚不是说不认识他?”
蔡堂燕还未来得及回话,只听床上男人爆喝——
“滚!都给我滚!”
常鸣沉睡太久,以致让人有了他脾气也一样安静的错觉,在场的人一时被他震住,甚至连隔壁床也像没了声息。
医生做了个安慰动作:“……先生你别激动,别激动啊,是这位女士把你送进来的,你得谢谢人家呢。哎——你干什么?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能下床。”
医生和护士一人一肩膀把常鸣按回去,手忙脚乱中常鸣输液的手血液倒流,输液管红了一段。蔡堂燕在旁想帮忙,又插不上手,走近一步两只手都不知要怎么放。此时的常鸣跟以往那个冷不丁压制她的男人大相径庭。
护士可能摸到他脾气难搞,抽空对她说:“家人联系上了没有?叫他家人过来啊。”
蔡堂燕这才掏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常先生,我没有你熟人的联系方式,你要先联系其他人吗?”
但她选了非常错误的时机,刚坐回床上的常鸣手臂一挥,把她的手机打飞了。
“我叫你滚没听到吗!”
手机从帘子底飞出去,蔡堂燕找回时屏幕一角已碎成放射状。她能理解常鸣的恼羞成怒,如果周围只有陌生的专业人员,他大概脾气没那么大,如今被她这个半熟不熟的人窥见他有意掩饰的残缺,换做是她,只想扒开地缝钻进去。
但这不意味她不生气,蔡堂燕只能告诫自己暂时不与病人计较,尤其像常鸣这样的。蔡堂燕并非觉得常鸣羸弱,而是畏惧他神秘莫测的背景和喜怒无常的脾气。
常鸣不安分又要从挣扎起来,浑身的挫伤折磨得他面部扭曲,起到半路又被按回去。
常鸣黑着脸,“……我要上厕所。”
护士说:“你现在不方便下床。去拿个坐便器。”
后半句话显然是跟蔡堂燕说的。蔡堂燕不了解常鸣,直觉让他用坐便器不如卸了他另一条腿,硬着头皮说:“腿没骨折站起来没事的吧?我扶他吧……我扶他去。”
常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护士见怪不怪,只能提醒小心地滑别摔倒。
蔡堂燕走到他身侧,用只有他能听得见的语调说:“常先生……你就当我是普通护工吧,我妈住院的时候也是我照顾。”
常鸣左手输液、右手石膏,就算蹦着也蹦不到厕所,此时只能认命。蔡堂燕在护士的指点下,抱住常鸣的腰,让他右胳肢窝架在她肩膀上。
这短短的几米路,常鸣跳得异常吃力,牵一发动身地疼,左腿裤管跟断了的秋千绳,无助地摆荡着。蔡堂燕看着路,看不着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常鸣气息不稳吞吐在她上方,像溺水之人刚被救起。他每跨出一步,大半重量压得她肩头随之下沉。
护士帮提药水进去挂好就出来了,公用的马桶椅立在厕所角落,蔡堂燕声音低低的,听上去意外的温柔。
“……要椅子吗?”
常鸣:“……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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