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段府的时候,白酒后发的酒力几乎有些上头了。
段三郎走路不太稳,这会儿董青的臂膀反而成了他的支撑,那飞扬狭长的一双凤眸努力睁大了瞪着董青,脸色沉郁可怕,却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脚步已经跟着董青走了好一会儿。
董青发现了,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带人回了院子,交给段仆。
“少爷怎么喝得这么醉?”段仆吃惊地扶起段三郎,还是第一次看段三郎这种模样。
而且不止段三郎,还有董青身后的几个侍卫也都是如此。
董青温和道:“表弟今日心情好,有些贪杯了。你只管将人带回去照顾,回头我自会同伯父解释。”
段仆松口气,按理说他是段三郎的贴身小厮,虽然说段三郎出门从不带着他,但段三郎若是出了事,段久却是第一个来找他的。
现如今有一个凭空冒出来的“表哥”愿意负责,他当然乐得轻松。
段仆道了谢,就要把人往屋子里带,没想到靠在他肩膀的那个人突然将他推开,回头一把抓住董青。
董青挑眉。
段三郎憋了口气,红着脸问:“你刚才……那一招,谁教你的?”
他是学过功夫,但都是江湖游侠儿那里学来的,不曾系统地被人教导过。
段久很奇怪,他虽然宠他,也不逼着他一定要读书考试,但当段三郎说起想学武考武生的时候,段久却严词拒绝,还说什么本朝重文轻武,岂能去学那莽夫行径?
为此,段三郎还曾试过用离家出走来抗议,但段久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他不想叫他考武生,也不怪他成不了文臣。
就他现在学的这些功夫——不如说是打架技巧,还都是私底下学来的,也不过仗着拳头硬、力气大、直觉灵敏以及反应快,从游侠儿那里摸索出来的一套普通拳掌之法。
而今天,董青虽然只是小露一手,但却精准地让他难以动弹。
段三郎很可耻地心动了。
他红着脸,也不知道是因为醉意,还是因为要跟讨厌的人请教而尴尬。
便是再不学无术的少年郎君,也都有过那仗剑天涯、一身武艺的梦想。
董青盯着少年,缓缓笑了,“怎么,想学?”
段三郎顿时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板着脸,冷哼转身,“不过是问问罢了,不想说拉倒!”
啧,脾气怎么这么大,就跟他养的寒宵一样,光打鞭子没用,还得给糖吃。
他就站在原地,看段三郎气冲冲地走了,只是速度越来越慢,等少年气得快要骂人之时,董青笑着开口。
“你若是想学,我这侍卫之中就有朝廷的团练使,借你用用也无妨。”
董青看见段三郎的耳朵动了动。
但人还是没有转头回来,反而沉默地越走越远,董青好整以暇,又道:“你就快成年了,难道想碌碌无为过此一生?若是想学,明早便去后方偏院等候,我不看。”
段三郎脸色铁青,想回头大吼“谁管你看不看”。但憋得呼吸不畅也没吐出这句话来,脑袋涨涨的一头扎进了房间里,将段仆也踢了出去。
他有些喝醉了,脑子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董青轻飘飘一句话,却在脑海里不断有回音震荡。
还有三个月,不,两个半月,他就要及冠。
背靠大门,段三郎闭上眼,想起杜三娘。
她才十五岁,胆小怕事,柔弱可欺,但却一个人撑起了酒馆,认认真真地生活,她将自己的一切都规划得合理又饱含希望。
跟他不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段久似乎也并不希望他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希望他就好好待在临安,当一个富家公子,薄有资产,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
但是。
但是……这是段久的想法,不是他的想法。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法,看着潇洒,实则失意。
他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何尝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可他无法将之公开,就连段久都不希望他将之公开。
人人都说他欺男霸女纨绔不堪,可段三郎自问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临安百姓的事,只是因为他我行我素,于是以讹传讹,自己就有了恶名。
他以前是不在意的,但是今天……他在意了。
今天杜三思给他端了一碗清笋炖时鱼,温润清爽的口味,惹周权羡慕不已。
小兔子大概以为自己是真心待她好的。
但他接近杜三思,只是想调查杜三思是否真的对那两起刺杀毫不知情,想看看是不是还会有人利用杜三思刺杀自己。
他在利用杜三思,无形之中将杜三思置于危险之地,但他的恶名却让杜三思也成了众人嘴里调侃的玩笑,那般旖旎促狭。
而方才董青轻而易举制住他,问他真正要碌碌无为过一生吗?让他感到脸红。
声名之物他不放在心上,但他说了好保护好杜三思,至少再利用她之后,还能保她的性命。也许,他是该想想,自己要做什么。
第一件事,找到刺杀自己的人和原因。
深吸口气,段三郎恨恨地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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