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到了那间阴暗的地下密室,仿佛电影的回放,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密室的门外是成堆的人和野兽的尸体,不知道在他们头顶是荒凉的世界末日。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坐在电影厅里,所有观众都走光了,当卡司名单拉到末尾,他在黑暗中听到“吱呀”一声熟悉的开门声,电影画面又回来了,于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这个真正的结局。
镜头就是他的双眼,他看着依旧穿着考究的手工西服的凯墨陇自铁门处向他走来,停在床边低头俯看着他:“我这么囚禁着你,你会恨我吗?”
那声音如此温柔,一想到即将再也听不见这个声音,他生命中即将第二次失去这个人,一瞬间他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无可恋。他说不出话来,想摇头也动不了,留给他的只有不由他左右的镜头般的视线,但是却无比迫切地想告诉镜头中央的这个人,我不恨你,我爱你。
凯墨陇低垂着眼睛,这是一个很美的眼部特写,如机械表般精密的眼眸后藏着蠢蠢欲动的秘密:“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这都是我唯一想对你做的事。因为只有当我囚禁住你的身体,你的心才是自由的。”
他看着这双眼睛,它们和记忆中凯萨的眼睛重叠了起来,那么和谐,没有一丝突兀。为什么他从来不曾注意到,虽然看起来是那么不同的两个人,但是那双眼睛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学长,好遗憾你没有认出我来。否则,这会是个好结局的。”
镜头一点点地拉远,那个穿着手工西服的明星特工不见了,站在他眼前的,是穿着熟悉的黑色制服,身板单薄眼神却热切的少年。
电影厅的灯一排排次第亮起,啪嗒啪嗒啪嗒,像急促的倒计时,他像是被绑在座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的脸孔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模糊,直至消失。
流着泪醒来时,天空在烈日的炙烤下好像在闪烁,眼睛被刺痛得快要烧掉了,这时一块湿手绢盖在他眼睛上,他听见庞丽的声音:“学长别睁眼啊,太阳太毒了,眼睛会瞎掉的。”
我本来就是高度近视,瞎掉又有什么关系呢,贺兰霸抬手按在手绢上,挡住不断流下来的眼泪,连最爱的人就在身边也认不出,还不如让我瞎掉算了。
游艇下沉的时候,邓小胖和摄像小哥救了他,于是他现在和这只被他牵连的倒霉剧组一道,漂在一望无际的汪洋上。虽然有用无线电发出求救信号,但是不确定有没有被附近的船只和港口接收到,而水流会带他们漂流很远的距离,海岸救援队即使即刻出发,找到他们的几率也十分微茫。
他已经没有什么生的念头,只是觉得对不起剧组的大家,所以连续两天下来,除了昏迷的时候庞丽喂过他几口水,接下来几乎没有进水。本来救生筏上的淡水就只有那几瓶当初从冰柜里顺出来的矿泉水,这么多人需要进水,根本撑不了几天,如果他不喝,那么他们至少还能多挺三天。
“学长,你一口水不喝怎么行啊?”
庞丽是个好姑娘,一直不遗余力地劝他喝水,他只能拿臭脸对待,翻了个身:“别烦我。”
对不起,庞丽,你一定要活下来,剧本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你会喜欢的,这部微电影,你要好好拍出来。
“哎哟大师,你老这么睡也不行啊。”邓小胖见他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闷头睡大觉,摇了他两下。
“邓小胖,我死了以后你记得把我切来吃了,他们肯定下不了这个手,但我看好你。”他闭着眼睛说。
邓小胖被噎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这样日升日落,日升日落,一晃四天过去了。早期的脱水症状常让他昏厥,所以必须时刻装睡,这样这帮瞎热心的学弟学妹就不会以为他昏厥了再把水白白浪费在他身上。
他很难受,呼吸灼热,身体却发冷,像在炼狱里煎熬,在第五天的黎明来临前,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看了一眼身边的家伙们,他恐怕看不到他们获救了。
太阳从海的那头冉冉升起,大概是人之将死,最后这一刻他竟然并没有觉得痛苦,相反从来没见过这么壮美又安静的日出。金色的恒星将大片辽阔的海水也映照成闪闪发亮的金色,他一时竟舍不得闭上眼,就这么出神地看着,在一千五百度的浓雾下这些金光连成一片,随着起伏的海水宛如在升腾一般,让他觉得温暖而安。
就在这时,徐徐的浪涛声中夹进一个杂音,这声音吵醒了熟睡的袁夏,他猛地一下撑起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两秒后用嘶哑的声音激动地大喊起来:“直升机!是直升机!!”
所有人都醒了,贺兰霸看见已经瘦了一圈的邓小胖脱下衣服高高地站起来,打着赤膊力挥舞着手里的黄色外套。于峥嵘干脆用打火机点燃了自己的外套,一股灰烟高高升向天空。
贺兰霸没戴眼镜,直到感觉救生筏随着水波剧烈地动荡起来,才抬头瞧见那架盘旋如大鸟的直升机,他看着激动地抱在一起差点掉进水里的庞丽和邓小胖,也跟着如释重负。
直升机通知了附近的救援船,不到三个小时他们就部获救了。
贺兰霸昏迷了一阵,再次醒过来时精神状况好了许多,他人还在搜救艇上,手背上打着点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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