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灯还亮着。宋程仰站在门口关了浴霸,房间内的光线就恢复成一种冷调的朦胧的白。他拿起洗漱台上那个小小的遥控,稍研究了一下,关掉了那个还在震个不停的蠢毙了的按摩棒。
宋程仰握着那玩意儿的根部,把它拿起来,端详着它表面那层晶莹的光。
——真想把它扔了。
宋程仰难得在心里酝酿了几句脏话,他一句也没真的说出口。他清理着浴室,擦了洗漱台,拖了地板,甚至还给那玩意儿消了毒。
做这事儿时,他已对着那根鸡巴穷尽了自己有生以来习得的部污言秽语。
宁清辰的背包还挂在门板后的挂钩上。宋程仰耗到只剩发呆时,宁清辰仍然没有醒。他把宁清辰的包取了下来,准备帮他放到客厅。
随手塞在侧兜的手机忽然开始响。第一遍,宋程仰没有管;第二遍,他拿出来看,看到联系人是周玺;第三遍,他拿着手机跑到卧室门口的那一刹,断掉了。
周玺发了短信:[老大,你真不来看看叔叔吗?]
“翌日早上,我醒了,他迷迷糊糊睡在我旁边。我们俩中间大概还能睡下一个半人,我不敢靠他太近。睁眼看着天花板时,我在脑子里盘算晚上打地铺的事。
“星期六,他的闹钟在七点半响了。思忖片刻,我决定帮他按掉。我的手横过他的脑袋,他闭着眼,忽然抬手摸住我的手腕,热乎乎的,甚至有点烫。我不安地叫了他的名字。
“他发烧了,半梦半醒时,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捂着肚子。他出了很多汗,可是不哭也不闹。
“一整天,我都在照顾他。他变得少言寡语。我们的房子因此变得很安静。他没有胃口,我就和他一起不吃饭。到了下午,他逐渐恢复了些体力,吃了一口我做的面,吐在垃圾桶里。
“像我有意要加害他那样,他憎恨地瞪了我一眼,扶着我的肩,慢慢下床。
“他看到我堆在厨房里的两箱方便面,又瞪了我一眼。我端着面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他从冰箱里拿出五枚鸡蛋,熟练地开火、倒油、打蛋、加调料,做糖醋荷包蛋。我把碗放在饭桌上,闻着味儿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又拿了两枚鸡蛋给他。
“他没好气地问我,干嘛?我只吃两个,给你剩了仨。我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告诉他:我要吃五个。
“他接过我手里的蛋,在锅沿上磕开蛋壳,稍一捏,蛋液流进锅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当然也包括最后把蛋壳掷在我脸上的动作。
“那壳很轻地碰一下我额头,黏糊糊的蛋清就顺着我的眉毛划到眼皮,再划到睫毛。
“我睁不开眼,听到他说,记得买白醋、生抽和料酒。
“锅里噼噼啪啪地响着。模糊地,我看到他转过头。他看我时总要仰着头。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情愫,便朝他稍倾下身,他向我伸出手,轻抚过我的眼皮,替我蹭掉那些粘稠的液体,而后,将那拉着丝儿的手指抵在我唇缝,我含住他的指尖。他问,听懂没有?我对他点头。
“我觉得他很好,很不一样。他是我生命中的金子。
“我被绑住手时挠伤了自己的手背。他会帮我贴创口贴,告诉我,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包括我自己,都不可以令我受伤,否则他会打我。
“他还是个孩子,是个少年。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想我保护好自己。他一直教我这些。“我是在求索世界的法则时,才发现自己对社会的规则一窍不通。
“我的思想因此受过太多惩罚,我麻木地目睹着这一切发生,感觉不到痛苦。当他说要对我进行惩罚时,我却欢欣起来。
“因为这世上没有人像他,能把奖赏藏进惩罚。”
夜里八点,宁清辰睡醒了。宋程仰正在给他热饺子。他在客厅的桌子上用电脑办公,戴一副和他格格不入的老土的黑框眼镜。他后来书读多了,渐渐也有些近视。手边是热牛奶,宁清辰盯着屏幕,单手在键盘上噼噼啪啪地敲,偶尔才端起玻璃杯,吹吹,抿一口,再舔一圈嘴唇。
宋程仰偶尔转头偷看宁清辰工作。那个人总能给他家的感觉。
锅里的热气腾地拥住他的面庞,宋程仰收回目光,眨眼时就落下泪来,心空洞洞地发着痛,却没有声音。
宋程仰吃过了,他只做了宁清辰的份,把盛饺子的盘子端过去后,犹犹豫豫就要往沙发那边走。
宁清辰看一眼他,又看一眼对面椅子,一点下巴,他就坐在那把椅子上。
宁清辰合上电脑,开始吃饺子。宋程仰的手机放在桌面上。他除了看宁清辰吃饺子外,无事可做。
气氛不对,太平和了,仿佛流动的每一丝空气都是柔软的。
宋程仰终于开始考虑自己在做梦的可能性。如果这是梦,那么梦的起点在哪里?是宁清辰走入他们办公区吗,那样魅力四射,年轻英俊。那么他是否真的向老板请假了?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要不要陪我一晚?”
宁清辰一直喜欢用叉子吃饺子,宋程仰这次也给了他叉子。说这话时,他正捏着叉柄玩,叉子尖摇摇晃晃立在餐盘上。
宋程仰感觉到自己眼神短暂地失焦,心脏好像跳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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