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慢慢长大。
一天,我一大早就被人从床上抱起来沐浴更衣。完毕后,一个老人走进来跪坐在我面前,拿出一把青铜小刀。
我大汗,这老头该不会知道了什么想把我灭了?
见我瞪着他,老头呵呵一笑,抬起双手。抱我的人扶正我的脑袋,不让我乱动。头上传来麻麻的感觉,老头小心翼翼地将我的胎发剃下了。
我想起,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满三个月了。古人在孩子出生三个月后便要命名,今天行事如此特别,难道就是名子礼?
旁边的人将剃下的胎发小心包好,我被抱了出去。
来这里这么久,我第一次看到了院子以外的世界。
我的院子是一大片建筑群中的一小部分,沿着长长的庑廊,我好奇地看着眼前一间间的大屋子,它们伫立在台基上,高高的黑褐色屋顶厚重地压在上面,不能说大气磅礴,却庄重古朴。
出了庑廊,豁然开朗。眼前这座屋子,比刚才的放眼望去的任何一间都大,它筑有高高的台基,威严肃穆。
前面的中庭整齐站着许多人,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我望见母亲也来了,正站在檐下。她今天穿得相当隆重,被人搀着站在一个男人后面。那个男人就是这身体的父亲吗?
我被一名老妇抱到男人面前。他四五十岁的年纪,两鬓有些花白。脸长得很温和,岁月留下了些浅浅的沟壑,看起来觉得沧桑。一双眼睛却很有神,在望向我的一刹那,添上了些喜气。
他轻轻握住我的右手,与其他大人们进行礼节性的对话。我安静地配合他们,等待仪式结束。目光不住地打量眼前的人,从他眼角的鱼尾纹看到冕冠上垂下的玉串,数数,九根……九根是什么意思来着……
在我神游天外之时,名子礼已经完成了,回神的时候,阶下众人在齐声说着什么,大概是在祝贺吧……
有个问题,我不知道我叫什么……——
根据我多日来的观察和对那九根玉串的分析,我断定这个世界至少是在历史上商周的程度。到底是什么呢?要想搞清楚,当务之急是要学会和周围沟通。于是,我开始象所有天真可爱的幼儿们一样,咿咿学语。
一般小孩学语言的速度是很快的,除了我。
我不是一般小孩。三年来,我只学会说父亲,母亲,水,吃等等简单的音节。记得我不满一岁时在大人引导下唤出“母亲”的时候,他们高兴极了,然后我又唤出了“父亲”,众人简直要把我捧上天,接着……两年过去了,我还在重复这几个词,周围看我的目光开始变得哀戚。
原应很简单,我仍然听不懂这里的语言。
虽然只有少数简单的词句听得出来,但也因竟是我这两年辛苦摸索的成果了。旁人好像知道我有障碍,总是小心的挑简单的和我说,就算这样,也还是十有**一头雾水。有时候听得我气急,对他们说起普通话,结果,他们投过来的目光更加哀戚……
作为一名曾经在校大学生,我相信知识能让我重拾自信。
于是在学会走路以后,我去父亲那里看书。看到案上如山的简牍,我傻了眼;父亲把我抱在膝上翻看的时候,我又傻了眼——象形文字。
经历此次挫败后,我认命地走我的笨鸟之路。
终于,在五岁的时候,我开始能听懂了。
能听懂就好办,我的学习速度可谓一日千里。
未满七岁的时候,我已经拿着木牍认字了。
周围的人都大吃一惊。也是,从神童到弱智再到神童,这经历不是一般人能像想的。
已经八岁了啊……我躺在床上,瞪着床顶的幔帐——
无数次在梦里看到自己醒来,发现还是躺在宿舍的床上,一侧头就看到对面床小宁乱七八糟的睡姿,心里立刻踏实下来。不由舒心微笑,果然是个梦!笑着笑着,真的笑醒了,然后就看到这幔帐……
这是周初的杞国。没错,就是“杞人忧天”的杞国。
我的父亲姓姒,是禹的后裔,夏朝的遗民。
商汤灭夏之后,将姒姓的夏王室遗族迁到杞,封杞国。几百年来,杞国或兴或败,风雨飘摇中,几度寒暑,又经天下大乱,诸侯兼并,到父亲时,已经灭国。三十年前,武王伐商后,定鼎九州分封天下,寻找禹的后人,在楼牟找到了父亲。将他封于杞地,再续国祚,待为上公,称东楼公。
杞国虽小,父亲爵位却高,怪不得有九根冕旒。
父亲叫我姮。那天给我起的名就是“姮”。
母亲当初对我起这个名并不乐意。古来只有一个人跟我同名。
有狐氏姮娥,有穷氏族长后羿的妻子,后世传诵的月宫仙女,她的婚姻却是一场悲剧。后羿移情别恋,姮娥怀着怨忿与寒浞联合,杀死了后羿。
此事让人们长久以来唏嘘不已。
母亲却对她不以为然。在她看来,整件事姮娥更像是一颗争权夺利的棋子,后来更是被寒浞烝娶,作为进一步渗透朝政的手段再加利用。说到底,姮娥什么也没得到。
我对母亲的想法不以为然。姮娥对自己的爱人如此决绝,该是用情太深的缘故。哀莫大于心死,在她决定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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