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辉堂是一座两进的院子,丫鬟们住的后罩房在永辉堂后院的最西边,院子中间有一个小小的鱼池,池边上有一座嶙峋的假山,一座青石小桥从池上通过,弯弯曲曲地延伸向前。左右两边是两排厢房,目前空着。池中的水从北侧的厢房底下引进来又从南边的厢房底下流了出去,从石桥上绕过假山,正前头是一排三间屋子,中间那一间作了一间花厅,里头摆了圆桌和锦几还有各色花卉,平时可以在这里休息、宴客,玉蟾几个平时也从这里出入。花厅左边的房子里养着大少爷喜欢的花鸟鱼虫等,其中一间的窗户开着,可以看见里面绿幽幽的一片,而右边的那一间是专属于大少爷月华的库房。再往前是前院,靠北的那一面是正房,而靠东侧的那一排三间都作了书房,靠南边的正门口则立着一块雕了八仙过海的照壁。花厅前的台阶下种了牡丹花,这个季节只剩下绿茵茵的叶子。周围游廊的拦杆上都摆了刚结苞的菊花,正房前头的窗下种了芭蕉树,而书房那头则种了海棠树。
书房门外的走廊上佳兴、佳趣两个小厮守在门口,玉蟾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正中的房间摆了一张办公用的方案,下首是两溜铺了锦垫的椅子,眼下这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而右侧间里满满地竖着人高的书架,上在琳琅满目地摆着各种书册、典籍甚至是古代的竹简。
玉蟾隔着镂空的多宝阁朝右侧间扫了一眼便转身往左侧间里走去。
这里头又是另一番景象,首先入眼的是一张铺着大红猩猩毡的美人榻,榻边的高几上摆着一盆垂笑兰花。而旁边则置着一个凤翅梨木的大书案,案上摆香炉、镇纸、笔架等都十分精美,而案旁立着的粉彩花鸟笔洗更是前朝古物。屋子中间挂了一道翡翠珠帘,里头隐约可见靠东墙边的楠木大床,床前摆圆桌和锦几。
书案前的摇椅上坐着一个少年,他身上穿了一件藏青色的杭绸直裰,趿了双室内木屐,头发拢在头顶随意地挽了一个髻,插着一支白玉雕成的竹节簪子。他手上握着一本书,身子却随着摇椅微微地摇晃着。
“大少爷,坐在摇椅上看书眼睛会看坏的。”玉蟾忍不住说道,他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坐在太师椅上慢慢地摇,她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轻。
月华转过头来看着玉蟾说道:“不是派了轿子给你的么?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他正是十五岁的年龄,喉结已经凸显出来,声音中也带着一丝粗哑。但他面容清俊,身材却挺拔修长,特别是那一双不大却十分狭长的眼睛,笑起来如同三月桃花般明媚耀眼,不笑的时候却又似乎带着几分冷意,也不怪青青会被吓到了。
玉蟾却早已经习惯月华的脸,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的,只在提起轿子的时候苦了脸,说道:“大少爷你以后还是别派轿子给奴婢了,村里的人都好像看怪物似的跑过来,害得奴婢差点都没好好和娘说说话。”
“抬举你还敢嫌弃?”月华站起来,就着手上的书卷敲了敲玉蟾的头,态度却十分亲密的样子。
“您还是别抬举奴婢了!”玉蟾抚着额头轻声嘟呶着说道。
月华眯起了眼睛:“什么?”
“没有!”玉蟾连忙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说道,“青青说您今天喊了奴婢几次,可是有什么事?”
月华便从书案的暗阁中拿了一本帐册出来,说道,“这是万管事今天早上交上来的,你再给我清一遍。”
玉蟾神色一正,从右侧间里拿了算盘出来噼哩叭啦地扒拉起来。
万管事帮着月华打理他生母给他留下的那几间铺子,有的在京城,有的在金陵,都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现在都租给别人做生意,每年只须收些租子回来。按理说,这账目既不多,也不复杂,月华他自己随便看看就成了,并不非要她才能看,她现在虽然也会算帐,比起月华却差远了。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才会这样心绪不宁。
月华半躺在美人榻上看着玉蟾的侧脸,此时的她不同于平常那种娇憨的样子,专注在账本上的目光好像会发光一样,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在看到这样的她时却奇异的安定下来。
没多久她便皱起了眉头。
“看出有什么问题了吗?”月华不带希望地问道。
玉蟾摇了摇头,帐面上应收的租金中有一大部分用在了铺面的修缮上,他们知不知道那些灰石、木料的价格是一回事,事实上那些房屋到底有没有修整过他们也不知道,她只能算出账面上没有差错罢了。
月华的神色便沉了下去,说道:“万管事交上来的租金不到去年的一半,其中一部分说是修葺铺面花掉了,这部分在账面上,而另一部分他却告诉我收不上来,租铺子的人还说今年生意太差做不下去,要退租!”
“这怎么可能?”玉蟾有些惊讶的说道,“别的不说,西大街的铺子却断不可能,那边都是达官贵人,东西贵得恨不能直接抢钱了!再说,我今天在承德门那边的铺子买糕点的时候,那伙计说他们租的铺子今年都涨了三次租了!您那些铺子不涨价也就罢了,怎么连租子也收不齐了?”她在月华身边做了五年丫鬟,可能是情分不一样的原因,她一直不习惯在他面前自称“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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