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干嘛呢?”
刚刚从窝棚中钻出来的广远准备去撒泡尿时,就见到他老叔坐在一个石头墩上拿着一块破布比划着什么,然后“嘶啦”一声便开始撕那破布,没一会就将那块破布撕成了一根根布条子。
“没干嘛,弄点绑腿布,不然腿走路难受。”陆四一边说着一边用布条开始缠紧自已的两条腿肚子。
三天下来,陆四他们靠着两条腿步行了差不多一百三十多里地,这个速度相对乡民们的“朴实”组织程度绝不能算慢了,毕竟他们是“乌合之众”,不是有组织的军队。
不过,一百多里地对于世代靠腿走路的农民可能不算什么,但对陆四这个前世出行基本不靠腿的来说,那就相当的受罪了。
第一天还好些,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小腿有些酸痛外没别的感觉。
第二天情况就加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两条腿肚子开始抽筋,那腿筋时不时地突然绷得紧紧,就好像小腿突然硬化般,别提有多疼了。
等到了第三天傍晚的时候,陆四就觉得自家这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重得不得了,晚上往床板上一躺,那小腿肚子疼得根本不敢伸直,只能屈着。
陆四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离淮安府少说还有两天时间,这要半道把腿废了到时候他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琢磨好一会,想到了绑腿这个实用又简单的法子。
两腿打上绑腿后,陆四从石头墩上跳下来蹦跶了一会。
除了刚开始腿肚子有些胀导致腿部跟着抽筋有些疼外,没别的不适,并且很快就适应下来,感觉还有些舒服。
果然还是老辈人的经验管用啊,陆四心道,又想他说的老辈人好像应该算是后辈人吧。
的确,于后世那些打绑腿的士兵而言,他陆文宗才是老辈人。
陆四让广远过来也把腿绑了,广远可不信腿上绑点布条走路就轻松,不过他打小就听老爷的话,因此乖乖的也把腿绑了,然后裤腰带一拎就跑去撒尿了。
陆四他们歇脚住宿的这个地方是盐城县最西北一处叫西滩的小村子,过了这个西滩村就是淮安府山阳县境了。
西滩村不大,村里总共四十多户人家,不可能容纳几千河工。因此按照县里的安排,河工们按照各自所属的片区以西滩村为点逐一铺开,就地露营。至于县里的人,自然是能在村子里住的。
所谓就地露营,也就是各自想办法,有的住就住,没的住也得住的意思。有条件的用独轮车当架子,再拉起绳子在上面搭上麻布和防雨的蓑衣,里面用草铺上,虽然还是四处漏风,但架不住人多挤在一起,因此倒也不算冷。
没条件的或者说准备的工具没那么多的就直接生个火堆,然后一帮人围着火堆睡。
有那更省事的直接抱着被褥钻到草丛里,大冬天的草都枯了,也压得踏实,人睡在里面不算太冷。
当然,这些做法的前提是老天爷不能下雨,否则甭管什么条件都有的罪受。幸运的是这几天虽然冷,但老天爷可能知道河工们背井离乡的苦,不仅没下雨,连西北风都没刮。
陆四他们运气不错,十七个人找到了个当地村民放鸭子的窝棚,虽然什么都没有,并且隐约还有鸭屎臭味,但总好过在外面睡吧。
只是,离这窝棚几十丈的距离就是当地几个村合用的坟场。
也不知道这坟场经历了多少代人,反正那坟头一个接一个的,里面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凌乱的像是乱葬岗。
有一座还是新土的坟头上飘着不少纸钱,可能是人刚去世,又可能是家里穷,连碑都没立上。
广远这孩子打小就怕鬼,要不是他爹他叔这么人睡在一起,这小子是打死也不会睡在坟堆边上的。也因了怕鬼这事,这孩子也硬是把一泡尿活活憋到天亮才敢出去尿了。
不过让这孩子奇怪的是,明明打小和他一样也怕鬼的老爷却不知哪来的胆量,竟敢黑不隆冬的往那坟场里钻。
陆四还真不怕鬼,他也不是乱钻,他是看这片坟场的草长得密,怀疑里面可能有鸟窝,想弄点鸟蛋解解馋的。虽说是冬天,可有的鸟不南飞的。
可惜,在草丛里钻了好一阵也没发现有鸟窝,倒是有只野兔子叫他惊动一跳老高,然后瞬间跑没了踪影。
没办法,只能灰头丧气的回来挤窝棚睡觉,半道还叫地上的一根枯木绊了下,失手把人家坟头给推倒滚落在地。
搁前世,陆四多半不会弯腰把人家的坟头重新放好,因为小时候他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就喜欢踢人家坟头。
这会却不知什么原因竟是给人家将坟头重新放了上去,然后还恭恭敬敬的来了个三鞠躬。
完事之后四下又看了眼,这才回了窝棚。半夜,被腿疼醒了两次,早上起床陆四二话不说就给自已弄绑腿布了。
这边广远一泡尿撒完回来就看到他爹正拎着自家装米的袋子,在往老叔端来的锅中倒米。
这三天河工们都是吃自家带来的米,吃多少米大家伙也都是平摊。不出米也可以,到时锅开了别往这边凑就是。
各人肯定都备着能随时吃的干粮,但大冷天的谁个不想吃点热食,因此大家伙没谁不肯摊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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