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窗外月亮枯黄,海浪拍岸作响,景色惨淡一如林知鱼此刻的心绪,心事重重的少年,辗转难眠。
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回到小时候,父母带着尚在襁褓的他去浅海渔猎,白色的渔船很大,扬起的帆上有玫瑰图腾,这并不是他们的船。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甲板上和父亲聊天,还朝他和母亲的方向不断张望,然后父亲就跑过来把他抱进船舱,母亲拿着拨浪鼓哄了他一会儿就随着父亲离开。
昏暗的舱室一时只剩下自己,他无聊地挥舞着小手臂和空气玩闹,平稳的船身轻微晃荡了两下,水汽蒙蒙的舷窗上忽然贴了一团类似海藻的漂浮物。
他好奇地翻过身对着那团影子咿咿呀呀,浓墨般的黑影竟渐渐晕染开来,水中出现了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眸,隔着一层玻璃,近乎深情地凝视着他。
“溯洲!”
林知鱼惊叫出声,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渔船上,他的父亲正在船边撒网,母亲一面温柔地注视着父亲的身影,一面给他剥着橘子,这是……他8岁那年和父母出海的情形。
“不!爸爸妈妈!海面危险,快回去!”
林知鱼话语刚落,风和日丽的海面突然狂风四起,天色黑压压一片,暴雨来得猛烈又突然,只是须臾之间,城墙般高的海浪就打翻了他们的船只。
船体翻转的瞬间,母亲一把将他牢牢护在身下,浑浊的海水里根本分辨不清方向,而此时水中又起了漩涡,巨大的引力将他和母亲冲散,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海水淹没,被汹涌的暗流拽向深处……
漆黑寒冷的海水中,一缕青色的光影迎面而来,他被人拦腰抱在怀里,逆着汹涌的水流向上游去,船只的残骸在水里翻搅,不时从他们身边刮过,那人却紧紧将他护在胸前,没让他伤到一丝一毫。
他们在颠簸的海浪里飘荡了许久,那人不停地为他渡气,在他耳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终于冲出水面的那刻,他们已经被海底暗流冲到了一片不知名的海域。
恍惚中,林知鱼听见一声鸣笛,然后他被放在一块断裂的船板上,那人在水下拖着船板,游向远处的大型渔船,直到甲板上的水手注意到他,那人才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水底。
“小鱼……”
低哑的声线仿佛来自万米之下的深海,烙印进耳膜深处,引起一阵阵低鸣。
那声音是……
林知鱼痛苦地捂着耳朵坐起来,外面已然天光大亮,他从那噩梦般的海域逃脱,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小木屋。
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些曾经被遗忘的细节又被他蓦然记起,原来早在很久以前,他就见过溯洲,从水中的惊鸿一瞥到后来的逃离海底暗涌,溯洲一直都存在于他的潜意识里面。
所有的疑惑都被揭开,他之所以轻易就接受了鲛人的存在,不过是因为幼时那对溯洲朦胧而又深刻的记忆,两次大难不死,是溯洲及时出现救他脱险,他对大海许愿,是溯洲听到了他的声音帮他实现,还有莫名出现在木屋前的贝壳,是溯洲来自深海的礼物。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林知鱼摸着脖子上的项链,喃喃自语,胸腔里充斥着不知名的情绪,酸涩得要命,眼睛一眨,一颗泪珠就砸碎在手背。
“知鱼,怎么哭了?村子里的小孩难道跑到这来欺负你了?”忽然出现的村长放下手中米面,关切地坐在床边询问。
林知鱼揉了揉眼睛:“没有……就是梦到了爸爸妈妈,村长您怎么来了啊?”
“海上最近天气恶劣,大家好几天都没出海了,收成不好,我怕到时候家里吃紧,提前给你送点米面过来。”
林知鱼困惑地看了眼窗外大晴的天,村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岸边没事,就是深海区,总是平白无故起风浪……又折进去两个人。”
海边与世无争的日子让林知鱼都忘了关注村子的动向,不过……村民们渔猎不是一直在浅海区么,怎么会到深海呢?
似是为了解答他的疑问,村长叹了口气:“浅海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条鱼都没有,大家没办法,只能……”
林知鱼听到这里,罕见地没有为村民担忧,而是惦念起了溯洲,海上风浪那么大,对方虽然是鲛人,但到底还是有危险……
“哎?这凤尾螺可真漂亮,这么大个的可真少见,你从哪弄来的?”
村长颤巍巍地举起海螺,眯着眼睛打量上面绮丽的花纹,林知鱼生怕他一时手滑打碎,赶紧帮忙托着,嘴里含糊地说是岸边捡的。
村长听了直夸他好运气,这么大还这么完整的海螺可少见,居然还被他给捡到了。
是啊,他很幸运,他迄今为止的所有幸运,都跟溯洲相关。
村长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林知鱼在桌前呆坐了片刻,拿起床头的凤尾螺跑到礁石上,对着波涛涌动的大海“呜呜”吹起来。
低沉的螺号声回荡在海面,像是从遥远的天际而来,带着万军出征的架势,一时竟分不清,磅礴的是海浪还是号声。
“溯洲,你在这里吗?”
浪涛依旧,海面翻涌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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