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赶她走,怕时隔多年重新见了姑姑,她会不自在,当着那么多人消化难堪会委屈难过,可她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样子。
刚才那些愤怒和不甘都化作灰心。是的,他真的有点灰心,也许姑姑是对的,其他人都是对的,他和她那点过去根本不算什么,至少在她眼里不算什么。
他终于把蟹盖完整地揭下来,把拆好的蟹黄和蟹肉都放进去,舀上一点点姜丝和香醋递到沈念眉手里,什么话也没说。
念眉捧着蟹盖有些不知所措,乔叶却明白,这以前都是独属于她的宠溺,如今已经不再是她能享有的了。
无数人,一遍一遍地提醒她,警告她,他已不是她再能奢望的。
今世的果,都是前世的因。
眼前明明是今年最好的一拨蟹,这会儿吃在口中,却又腥又苦。
蟹吃的差不多,又端了几道热菜上来,都是以鲜花入馔,秋季正当时令的菊花、桂花、海棠热闹又好看地混在食材里,一看就是雅致又爽口的菜肴。
月亮也刚挂上枝头,浅浅印在荷池里,明天才到十五,圆还不够饱满,带着那么一点点缺憾。
酒酣耳热,正该是整个宴席最高兴的时候,可正席上所有人都各怀心事,净完手就没什么胃口了。
贺正仪让江姜去取酒,吃蟹配黄酒是最地道,但今天为照顾大多数人的口味还是遵从白酒配白肉的原则搭了白兰地。到底有些不尽兴,尤其老孟祖籍绍兴,肯定还是家乡酒最对胃口,所以贺正仪之前就让江姜准备了上好的陈年花雕。
“咦,这么好兴致?我还以为菜过三巡酒过五味也该差不多了,没想到还有好酒没开封呢!”
江姜刚拿着酒回到桌边,就听身后有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转头去看,水榭说大不大,突兀到访的来客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足以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说话的年轻男人年纪跟贺维庭相仿,大概就三十岁上下,身量也相似,只是不像贺维庭那么精瘦,也没有钟鸣鼎食之家的富家公子那样鲜焕。身旁还有个中等个头的男人,像是他的搭档,但这么一看也看不出他们是做什么的。
贺维庭站起来,镇定地微微眯眼,对那年轻的高个儿男人道:“叶朝晖,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叶朝晖笑笑,又瞥了一眼旁边的乔叶,“没想到贺少还记得我,当初不过一面之缘,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乔叶也愣住,手在桌下紧紧攥住念眉的手,掌心是汗。原来刚才不是她看错,那个一身休闲打扮,看起来落拓不羁的男人真的是叶朝晖。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身旁那位中规中矩的衣着,公事公办的扑克脸,大概是他的同事搭档,让乔叶心底一凉。
贺正仪一听来人姓叶,也立马站了起来。江姜赶紧上前搀扶,回头问道:“叶检,今天是贺家的家宴,有什么事不如等上班时间到我们总部办公室再说!”
叶朝晖依旧挂着笑,“既然你也知道我来是为了公务,就该明白我们的工作性质跟你们不太一样,等不得,也拖不起,只能现在就把人带回去协助调查。”
贺正仪听到江姜称呼他叶检的时候脸色就微微一沉,她只隐约听说叶家长子是检察官,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位。
这样的人因公务上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叶朝晖终于敛起了笑意,向贺维庭出示证件道:“贺维庭先生,检方现在怀疑贺氏集团在商业活动中存在贿赂行为,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这样的要求简直就像一闷棍,将所有人都打蒙了。
不止是坐在正席的人,连旁边其他宾客都深感意外,一时间议论纷纷。
贺维庭反倒显得十分镇定,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发生在维园家宴这样的场合。
关键时刻贺正仪彰显商界铁娘子的魄力,沉声道:“你们都跟我进来,有什么话咱们到里面去说!”
这话是对所有正席上的人说的,其余旁的人都不相干,门一关就挡在外面,由秘书吴奕去善后。
水榭旁边就是清风池馆,馆枕池风,平时小憩用不知多惬意,现在却气氛压抑,令人透不过气来。
贺正仪终于绷不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维庭,怎么无缘无故会有这样的指控?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完没有跟我提过?”
江姜安抚道:“董事长……说来话长。”
贺维庭垂手立在一边,看了江姜一眼,云淡风轻道:“只是小事,我会处理。”
“这还是小事?检察官都上门来了,还是小事?”
她有些痛心疾首,叶朝晖淡漠地在一旁观望。
乔叶挡在他面前,压低声音道:“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他不会做商业贿赂这种事!”
“他是不需要亲自动手,但下属的行为也代表整个集团公司,他是集团负责人,脱不了干系。”
“你们有什么证据?”
“证据当然有,但你不是律师,我没有必要向你交代。”叶朝晖十分笃定,“不过贺氏的财务总监也已经被我们控制了,证据一定少不了的,你以为我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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