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这才把脸露出来，长密眼睫眨得缓慢，一滴硕大的泪珠濡湿睫毛而后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水痕。

秦盛心口堵塞，说道：“多大人了还没事就哭哭啼啼的。”

江衡抽噎了一下，带着挺重的鼻音说：“我不烦你，你别不要我。”

秦盛有些无奈，毕生的好耐心都用在这了，轻声问道：“为什么啊？”

“喜欢你。”江衡小心翼翼拽他衣襟，生怕再次被抛下，“想跟着你。”

“……为什么喜欢我？”

江衡睁大眼睛，做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失落地低下头：“我也不知道，但我会努力想的。”

秦盛也跟着头痛起来，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试图解释：“江衡，你听我说，我捡你这事儿纯属意外。之前咱俩……关系不大好，你要是没失忆是不会喜欢我的。”

实际上按他俩之前的关系，能到“不喜欢”这么浅淡的程度都得四舍五入。

不知道江衡听懂了还是没有，他没再说话，也没抬头，言语和神情一并掩去，只剩攥着衣角的手坚持着。

秦盛心中一团乱麻，原本单一的感情三番两次被搅得复杂，他伸手想把那角被攥住的衣服拽出来，扯了扯却收到更大的阻力。

江衡咬着下唇抬头，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在我恢复记忆之前，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秦盛的动作僵住，半晌才生硬地转移话题：“中午吃饭了吗？”

江衡摇了摇头。

“那先吃饭。”秦盛松了口气，打开包装袋，将饭盒一个个打开放在床前的桌子上，撕开筷子的包装递给他，“要听话。”

江衡接过筷子小口小口吃了起来，他胃口不太好，又哭了很久，实在很难吃进什么东西，但饭菜是秦盛买来的，筷子是他递给自己的，他就听话地乖乖扒饭，可还是没忍住提了个小小的要求：“你能和我一起吃吗？”

秦盛对上他期待又紧张的神情，实在做不出第二个选择，只好坐在对面也吃了起来。

冷不防对面伸过来一双筷子，执筷的手细长白皙，仔细看有些轻微的颤抖，将筷子上的菜放下后，那只手倏得退回去。江衡抬头冲他笑，带点讨好的意味：“你吃这个。”

秦盛顿了顿，在突然升起的暧昧气氛中无所适从，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江衡出院的日子，江应宪一直到下午才来，秦盛只能将工作推迟陪江衡在医院里等。

他的记忆还是没有恢复，即使面对江应宪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只把他当做来探视的陌生人，缩在秦盛身后不肯说话。

江应宪皱眉看着他，有些不耐烦地叫他名字：“江衡。”

没得到江衡的应答，他耐心告罄，对着秦盛礼节性地点头，便伸手去拉江衡胳膊，沉声道：“回家。”

江衡挣扎起来，紧紧抱住秦盛的腰，慌乱摇头。

江应宪眉头皱得更紧：“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盛有些惊讶地看向江应宪，他知道江衡妈妈已经过世，只剩江应宪一个亲人，以为父子俩的关系大概很好，但如今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江应宪看起来并没有把这个唯一的儿子放在心上。

江衡死死抱着秦盛的腰，眼眸中的惶然一览无遗，声音都发着抖：“哥……哥哥，你不是要陪我的吗，别让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