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
大地白茫茫一片。四野无声,只有漫天柳絮般的雪花簌簌落下。
时近正午,小周村才慢慢的活过来,渐渐传出鸡鸣、犬吠、孩童的哭闹、大人的呵斥声。一家一家的茅屋顶上,或先或后的升起了懒懒的炊烟。
砰的一声,村尾那家茅屋的门被冲开了,随后跳出一个臃肿的小小人儿来,她不过六七岁模样,身裹在毛茸茸的兽皮大衣里,小脸完陷进一顶狼皮小帽中,脚上也是一双狼皮制的小靴子,那皮衣、皮帽、皮靴做工都甚是粗糙,但显然是十分暖和的。
她站在门槛边搓了搓小手,轻声嘟囔道:“好冷!”
又看看漫天飞舞的雪花,欢呼一声:“下雪咯,下雪咯!”。
随即冲进门前的小院,在厚厚的积雪上跑了几个来回,瞅着自己踩的脚印咯咯直笑,显得十分得意。
屋里马上传出妇人的喝骂声:
“星娃,快进来!看冻不死你!“
星娃答应了一声,但并不进屋,只是慢慢转回到屋檐下,搓着小手看看天,又看看前面几家的屋顶,忽然自言自语:
“咦,家家都在做饭,苦娃哥家没有?”
回头喊道:
“娘,爹,快出来看呀!”
妇人又呵斥了一声,随即听到重重的脚步声响,一个高高的汉子出现在门口,身依然裹在厚厚的兽皮里。星娃凑过去,父女俩嘀咕了几句,那汉子道:
“是得去瞧瞧,一个娃娃家别出事了!“
星娃嚷道: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汉子想了想,俯身抱起小人,踩着膝盖深的积雪出了院门,向村头走去。
苦娃家并不远,就隔了两三户人家。这父女俩到时,柴门紧闭。汉子抱着女儿用脚踢了踢门,怀里的星娃脆声大喊:
“苦娃哥,苦娃哥!”
门里没有回应。汉子再不敢迟疑,肩膀靠上柴门,略一使劲,吱呀一声门就开了。
屋子里冰冷冰冷,父女俩齐齐打了个寒颤。
苦娃家里空空荡荡,地上零星有些柴火,没有火盆。靠墙边有一张三条腿的旧床,床角蜷缩着一个小小身子,上面胡乱搭着几张破破烂烂的兽皮。
汉子和星娃连声喊了几声,没有回应。汉子放下女儿,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床角的苦娃双眼紧闭脸色乌青,汉子伸手到他鼻前试试,有微微的热气呼出,汉子喜道:
“还好,还好!“
连兽皮带人一把抱起,转身就出了茅屋。身后传来星娃焦急的喊声:
“爹,等等我呀!“
星娃家里。
堂屋正中间生着一盆柴火,火烧的很旺,屋子里暖洋洋的。微微的烟雾里,苦娃半躺在一张椅子上,身上堆着几张厚厚的兽皮。汉子和星娃父女俩就坐在苦娃身侧,星娃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年渐渐红润起来的小脸。星娃身边还坐着一个白须老者。
“这娃,造孽哟。“老者叹息道。
“往后就跟着咱家过吧,总不能少他一口吃的。“汉子道。
“醒了没有?汤快好了。“屋后传来妇人的声音。
从此星娃家就多了一口人。
最快活的是星娃。因为有人陪她说话,陪她玩了。以前她一个人的时候,娘总是不许她去村子里玩,说山上常有野物跑下来,一个娃娃家叫人不放心。自从苦娃哥来后,娘再也不说这话了。
有一回苦娃哥拗不过她,还偷偷带她和几个村童去村子前面很远很远的冰镜湖走了一遭,虽然俩人冻得直哆嗦,虽然最多就在湖边转了一刻钟,但星娃为此兴奋了好久。在她短短的人生里,这是出门最远的一次了。
但有时候她还是只能一个人玩,她郁闷时,娘就劝慰她,等你苦娃哥回来就好了。
苦娃要干活。他十二岁了,肯定不能像六岁的星娃那样疯玩。
小周村只种了很少的稻子,因为背靠小周山,村民主要以狩猎为生。小周山是大荒山脉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分支,大荒山脉里的野物无穷无尽,只要零星跑出极少的一部分,就够小周村的乡亲们忙活了。小周村毕竟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
如果沿着小周山往大荒山脉稍稍深入一点,还会发现有许多名贵的药材。野物和药材,这就是小周村人活命的保障。
有聪明人就想到过,大荒山脉边沿就有那么多的珍稀药材,那深山里岂不是多的没法数?村里的老人警告说,从古到今,凡是深入大荒山脉的就没有一个人能够走出来过!至于原因,有说山里有凶禽猛兽的,有说鬼魅尸魈的,种种奇奇怪怪的说法。
星娃的爹周山虎,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汉子,力气大能吃苦,为人也机灵,打猎采药都是行家。苦娃就是跟着他进山。苦娃这年纪自然干不了多少大人的活,他主要是学,学下套,挖坑,看足迹辨识野兽,学射箭,分辨草药的种类和价格。
大雪足足下了一个多月,终于渐渐的停了。虽然融雪的时候更寒冷,但憋了大半个冬天的孩童们早就迫不及待的冲出家门。大点的上山捡柴火,运气好时能捡到冻死的野鸡、野兔之类,年纪还小的孩童们就在村子里疯跑,也不管溅起一裤管的泥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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