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正说那何生跌出了翰林府墙外,虽瞧着可怖,伤的却并不严重,只在腿上磕得青肿了些儿,脚也扭了。叫大夫瞧过,只说并无大碍,卧床养上几日便好。一些个狐朋狗友听得此事,忙轮番赶来瞧他,难免要奚落一番,末了又唤他出去寻乐子。那何生只缩在床帐内装死,恹恹道:“我这会儿内伤外伤可凑了,浑身无一不疼,哪有心寻甚么乐子。”乃将那一群起哄架秧子的一并赶走,方得个清静。
却说那边翰林知他伤后,心里头也不甚落忍。在屋里头逡巡良久,自忖这何连玺落此灾祸,与自个儿不无干系,若不闻不问,实有失人道。又转念一想,方觉只是想见那表兄一面,尽是找理由罢了,如此又自鸣了警钟,住了脚步。如此踌躇良久,终还是叫相思给冲昏头脑,沐了浴着了新衣,方出门去探那何生。
待到了何连玺这边,进了门,却不见下人来迎。原是近些日子探病的多了,皆是些不甚正经的朋友,小厮见惯了,也不通报,只由着客人自找何连玺去。程玉笙此行正怕人撞见,如此倒顺了他的意,乃自寻着回廊向里走。见前头一间屋门虚掩,窗户半开,便推门而入。
进屋这一瞧,果然那床账内倚着一人,听着门响乃半撑起身子来,懒懒扬声道:“已说了不去了,莫再烦我来。”翰林闻声心中一动,可不正是那表兄。正不知如何应答,就见那边床帐一撩,里头人露出脸来,却是哎呀一声,又将帐子合上了。
这边已觉蹊跷,索性上前掀了帘子,就见那何连玺卧在床中,帐内挂的是画儿,画的满是各样的程玉笙。那何生赶紧要遮,却是掩起这幅露了那幅,慌乱之间那藏在被褥底下的也给露出些角儿来。程玉笙伸手一抽,那一叠子仍都是画儿,只是画中人却仿佛未穿着衣裳,这边刚瞧着个影儿,便叫那何生给夺了去。如此一闹,程玉笙直给气得笑了。再者他许多日子未见那表兄,这一得见心里头竟是扑扑儿直跳,忙背过身去,也不理他。
此时何连玺已是慌了手脚,见那翰林背过身去却不往外走,忙扯住人家衣袖子,也不知说甚是好,只死拽了不肯撒手。这般僵持许久,何生正心中乱麻一般,却见程玉笙一甩手,反退到床边上坐着,斜了两个眼睛来瞥他。何忙开口道:“瑾,瑾文,你莫要恼我。”
那翰林凉声回道:“我为何不该恼你?”
何连玺顿时发了蔫儿,嗫嗫道:“我确是可恨,尽做些腌臜事来惹你。瑾文尽可打我骂我来解气,或叫我再莫烦你。只是一日见不得瑾文,我便浑身难受,气阻心慌。只求你莫要闭门不出,哪怕不许我近身,让我远远儿瞧你一眼也好。”
那程玉笙听了心里头一软,放低了嗓儿道:“哪儿至于的。”
何生委屈道:“自是至于的。”又不说话。再过良久,翰林随手翻起床边的画儿来,拣出一幅,嗔道:“我哪儿如你画的这般媚气。”
那边答道:“你长得神仙一般,我这凡人怎画得出。”
程又瞥他道:“怎的你倒闹起别扭来。”何连玺见他气度和善,心中又蠢动起来,欲上前去拉手;转念又觉着难得气氛好些,怕再惹那人恼火,生生忍下了。这边正是心中纠结,程玉笙却是毫不知情的模样,还坐近了些个,凑过身来瞧他床头的画儿。何连玺许久未曾发泄,登时便涌起一股邪火,却又不敢动作,只僵直坐着,暗暗叫苦。
却说那翰林此刻也是心中惴惴,本想着那登徒子既意淫自己许久,理应借机行些逾礼之举;却不想那人端坐在旁无动于衷,却显着自个儿蓄意招引,顿时恼羞起来,撇下手中画儿便起了身。何连玺一见却犯了急,直不管不顾去抓了翰林手。程玉笙甩开了便往外走,又见那表兄急得直咳;因他卧床,身上着的不过是亵衣,衣襟有些松敞,这一咳却打领口里头晃出一个银锁来,由红绳拴着挂在颈子上头,瞧着竟是有些眼熟。
弄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