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再不能染指了。
像谢福儿这种官宦人家的,父亲还是两朝的元老,接进宫来,封个颇有品级的位份,可能性极大。
加上皇帝刚刚还称赞过她腰功呢。
现在别说接进宫了,连通知都不打算给人家下一个,胥不骄吃惊不小。
就算撇开规矩不谈,一般陌生门户家的女儿就罢了,那谢福儿可是谢太傅家里的独苗闺秀,就那一个女儿,她爹她爷她太爷给您家打了四五代的长工啊,旁枝邻宗也有不少亲戚朋友都在朝廷和地方当官,一大家子跟您做牛当马,您用完了人家女儿连个声都不吱……这事儿干得有点没人味儿哇。
万一被谢家晓得了,更是怕得积着一腔幽怨……
虽然谢家不算什么权臣,毕竟威望在那儿放着,失了臣子心,真的没关系么?
可皇帝既然明确地表达了不打招呼,胥不骄总也不能强硬地劝谏您必须打招呼,只委婉提醒:“谢家千金……到底是个姑娘家,这样糊里糊涂失了身,连人底细都不知道,万一想不开,投缳自尽以谢天下了……”
说完半天没反应,胥不骄悄悄抬起眼,将皇帝龙腮打颤,心里舒了一口气,诶,咱家陛下到底是个心眼柔软又慈祥的,念头还没放下,皇帝两颊松弛,往外如浪拨开,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声如洪钟:
“那丫头会自尽?混在一堆男人中当了一年的官,御殿上当着群臣连脑袋都敢撞,心智比一般汉子还得强!你这老兔崽子一说,还真是提醒我了,我还就真想看看,她能不能为了这事自尽!”
说着,甩开襜褕敞袖,挥起一阵细风,朝早就布好多时的厌翟车神清气爽地大步踱去。
胥不骄痴愣愣小会儿,回过气来,跟了上前,叹一声,天意难测,谢家千金呐,人这辈子总要背几回时,您今年可算是踩了屎!
买点儿艾叶回去洗洗,自求多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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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福儿自然不会投缳自尽以谢天下。
原来那个古代女汉子恐怕都不会,现在这个更是不可能。
就算谢天下,也得拿那男人的头颅来谢。
那日被蒙汗药迷昏了,男人猛挖实干,在她身上翻江倒海了半个多时辰,她从头到尾没瞧清楚他的模样,可她不是傻的,前后一想那长随的异状,贼人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临时来代课的外傅!
这事她谁都没告诉,包括最亲近的侍女。
还是得尊重时代规律。
女扮男装当官虽有违寻常人的眼光,但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在某些朝代还不能算少,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可是被人诱污了,古往今来,却都不是什么说得出口的事。
谢福儿叫阿赏悄悄去打听当天那名外傅。
成也阿赏,败也阿赏。
当初拼命叫谢福儿去精庐上课的是她,如今也是二话不说,赶紧去做。
这婢子什么都一般般,就一点好,自家小姐吩咐的,机器人一样,统统照单收照着办,多一句都不问。
阿赏跑去找精庐的小厮和助教一打听,大伙儿都说那外傅是精庐的院长亲自请来的,只来过那么一天,之前之后都没去过,院上下还真不知道那位外傅是哪儿来的先生。
询问院长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人家是书院里食物链的最高层,是朝廷官学中的品级大官,别说阿赏区区个小侍婢不可能跑去问,就连谢福儿自己也是难得见一面的。
谢太傅倒是能跟那院长打交道,但谢福儿又怎么敢在贼精老滑的爹爹鼻子底下放一丝风?
难不成说自己暗恋那外傅,想打听打听人家?
还是说那外傅借了自己钱,现如今要找他要债!?
人生啊……苦恼。
谢福儿挠头,实在不敢想象谢爹爹要是知道自己被个不知姓名,无品无阶的臭老九给玷污了,会是什么表情……
光是想想,脊背上的汗毛都在一条条发冻。
这样一捱,就捱到了皇太后颁下懿旨,召自己入群芳荟,有心拉拢自己跟胖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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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群芳荟倒计时尚有三日,这天一起床,谢福儿双臂抱脑,枕在靠背上,又在发愁,阿赏火急火燎地跑进闺房,兴冲冲道:“小姐,来了!来了!”
谢福儿都快给她跪了,哭丧着脸:“什么来了啊,我没心情跟你玩猜猜看,你好好说话,说明白些。”
阿赏摩摩鼻子,依旧兴致勃勃:“这几日奴婢托付了个精庐的小工帮奴婢继续瞧,那小工给精庐一名学正打下手,平日端茶送水,那学正又是院长的副手,每日都得见两三次面——”
谢福儿捏捏太阳穴,头昏得紧,倒在靠枕上:“我跟你说啊阿赏,我现在没心情听你拉扯那些关系——”
阿赏大声道:“……所以,小工听学正讲了,院长昨日放过话,说那个外傅今日下午好像得回五二精庐一趟!”
谢福儿鱼跃而起,一下子就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