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深冬,封后大典前夜,姜淑妃薨于紫微宫中的家宴上。
皇帝悲痛欲绝以至不思寝食,三日后于垂拱殿内一病不起,在病榻上下诏追封姜淑妃为皇后,丧仪甚隆。
工部十万火急布局兴修帝王陵寝,主墓内姜淑妃穿一袭皇后的礼服平静地躺着,只仿若是睡着。因是合葬墓,墓口并未封死。
五日后,棺木内的女子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痛苦地咳嗽几声,周遭的空气却窒闷到要将重新醒来的她扼死。
正绝望之际,棺木被推开,迷迷糊糊的意识里,只在黑暗里看到几抹鬼魅般的人影,在阴冷的地宫中飘过。极度害怕中,她只好再次闭上了眼睛。
“小苓。”熟悉的声音响在耳旁,她伸出一双手来,在一片漆黑里紧紧抓住了那人宽厚的手掌。
那一夜,月黑风高,滇王沈由俭带着亲信夜闯帝陵,将假死的姜采苓救出,并连夜驾车一路朝南。车上,他柔声细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给她听。
他说:“你师父郁墨言不仅能妙手回春,也有让人假死的本事。他同本王说看你活得太苦,宫外的天高海阔才应该属于你。本王觉得他说得没错,便参与了进来。你别怪本王。”
她牵扯出一个笑容,昏昏沉沉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一路朝南。
晚冬时节,长安的雪还积得几尺厚,云南却已是艳阳高照、春暖花开。
滇王将她安置在别院,叶榆泽之畔,竹楼下花开了满园。因着人杰地灵、照顾有加,一月后她已经与常人无异,甚至比在未央宫中时更显年轻。
某一日,滇王的十八位姬妾来探望,为首的便是琮知,领着众人给她行了跪礼,真切道:“王爷既将娘娘看作是亲妹妹般,从此我们也必将以真心待娘娘。”
采苓将她们一一扶起来,笑道:“王爷既将我看作是妹妹,我更是不能受诸位嫂嫂们如此大礼。”说罢,众人皆笑。
过了不久,琮知便领着众人将之迎回了滇王府。她的院子离得与滇王最近,两人下棋对饮,情深意重,从没有人阻挠嫉妒。采苓笑道:“倘若当初知晓会是这样的情况,我削尖了脑袋也要缠着你。”
滇王觑她一眼后,招了招手,须臾间,紫发碧眼的男子跃至身前,她鼻子一酸,脸上却笑靥如花:“小悦。”
赫悦告诉她,自姜淑妃薨后,东喜楼便按她当初的遗嘱转送给了杨陶陶,姜墨渊也被送回了北国的父母身边。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问:“袁大哥可知道我并未死?”
“此事属下不敢张扬。”赫悦为难道。
采苓点点头,安慰:“也对。知道太多对他到底不利。庙堂之上,风云诡谲,过不了多久,他便能将前事都忘了。到时候也落得干净。”
便将此事再不提,从此过着安逸悠闲的生活。滇王带她去游大理城,在叶榆泽平静的湖面上泛舟,看落日绯红的余晖染满青山上高远的天空。滇王带她去登苍山,一条蛇就蛰伏在山道旁,她颤巍巍躲在他身后,却不忘偷偷瞄那条令她惧怕的小小生灵。滇王还带着换成男装打扮的她出关去了一次暹罗,带她去看成群的大象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直到,许久以后的一日晴天,赫悦眼圈微红,一声不吭。她知道大事不好,踟蹰片刻,只问侍女莲芝:“王爷是否回京?”
莲芝回答:“王爷如今正在书房与将军议事。”
采苓稍舒一口气,只紧紧看着闷声不响的赫悦,直到他的眼泪忽然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啪往下落。采苓沉声问:“是谁没了?”
良久后,赫悦泣不成声:“袁大哥被斩首于东市。”
东市斩首!字字如针刺入她的心所在的位置。
她愣在原地,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连眨眼睛都忘了,更不会问他堂堂工部尚书,朝廷的正三品大员,如何说没就没有?
赫悦哭道:“他们说他勾结北国,是北国皇帝安插在南国的奸细。”
采苓未说一字,也未流下一滴眼泪,只转身离开,回到竹楼中关了数日。
某一日天空中下着瓢泼的雨,她坐在窗前似出神,却兀自开口,对坐于身后的滇王道:“近来我越发感受到生活的好,沉迷其中,不肯清醒。可是事到如今,有些事不能不去面对。”
“要如何面对?”滇王问。
“去北国。”淅沥的雨声将她的声音掩住。
“凭什么相信沈泰那小子会甘愿帮你?”滇王却问。
“大皇子沈寅恪。”采苓转过头,与之四目相对。
滇王平静的脸庞上闪现出一丝诧异,片刻后已恢复从容姿态,“既是你心之所向,本王就送你去北国。”
滇王亲自将她送至北国的都城后,为保他的身份不被泄漏,她带着赫悦悄悄离开了客栈。
敲开北国丞相府两扇巍峨的大门时,家丁们只当是两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贵族,面上有礼,举止间却拒人以千里之外。她并不介意,温和道:“劳烦传话给三爷,就说墨渊小少爷的师父从南方远道而来。”
不多时,三哥与渊儿疾步前来迎接,目光相接后,多年未见的哥哥流下了两行清泪。
渊儿扑到她怀里:“姑姑!太好了,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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