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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钰翻开话本《逆水缘》,只见第四十四回讲道:

龙女在空中肆意翻腾,玩得不亦乐乎,然而龙族的嬉笑怒骂,在凡间都化为瓢泼大雨,顿时河床水位上涨,眼瞧着即将决堤,河伯不得已飞入高空,劝龙女殿下收手。

河伯劝道:“殿下,且住且住。”

龙女听到呼声回头一望,呼吸一滞,只见那河伯当真好相貌,有诗为证:

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

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

龙女见了,笑嘻嘻道:“哪里来的美郎君,可要寻你神仙姐姐耍子耶?”

河伯沉着脸喝道:“臣乃陈留河伯秦皖,今日殿下在此处嬉闹,致使陈留河道上涨,河堤将破。殿下如若不收敛行径,此方土地必化为一片汪洋,请殿下怜惜百姓,就此收手。”

龙女一听说教,立刻翻脸道:“你放着好好的美人不做,偏要学牛鼻子老道,废话恁多,我不收手,你奈我何?”

河伯见龙女死不悔改,怒道:“那我便将殿下告到御前,瞧瞧玉帝如何评断。”

龙女不服道:“百姓与我何干?我只管行雨,而你管疏浚,你治河无能,偏赖我布施过多,这是什么道理!想到御前告我,你便去呀,我父兄均守在天门,看你有多大能耐,还能捅破天去?”

正到兴头,却戛然而止,殷承钰合上话本,心道这汪邈可真敢写,连陈留黄河决口的事情都敢放入文中演绎,可是又架不住这本子写的的确有趣,心中痒痒的,不知道那俊河伯到底能不能捅破天去。

心中痒痒,手上也痒痒,铺开纸张画一个俊河伯,心满意足地挂上远远一瞧,恍惚间竟觉得几分眼熟,再细想想,这不就是燕晟的侧脸嘛。

殷承钰心虚,立刻将宣纸胡乱塞入话本,压在桌角。

自从燕晟入狱,至今已是半月有余,汪公公再没来消息,想必在汪公公看来一切顺利,而殷承钰初露锋芒之后,也一切如常,太后的寿礼已经画好,只等三日后太后过寿。

现在日头偏西,正是往日晨昏定省的时候。殷承钰将话本放在桌角压好,召唤赵贞儿,梳洗整齐,便朝太后宫中去了。

不同以往,今日太后宫外鸦雀无声,往日前来迎她的大宫女都不见踪影,她无人通传,只得自行入内。

进入太后宫中,殷承钰就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众人均伏在院内,而殿门敞开,殿内一片狼藉,太后一眼就瞧见殷承钰,脸色一沉,喝道:“还不滚进来!”

殷承钰心中大惊,大气不敢出,只得乖乖进殿,依照太后旨意,合拢殿门,跪在殿中没有碎片的空地上。

太后握着一个卷轴,冷冰冰地问道:“殷承钰,你可知罪!”

殷承钰极力回想,却依旧没想明白自己哪里犯了太后忌讳,此时她可不敢卖萌求饶,只能实话实说道:“儿臣愚钝,请母后明示。”

“愚钝?”太后气笑了,指着殷承钰的额头道:“哀家怕是被你愚弄得惨呀,这些年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竟然养了一个军师般的人物,好,哀家问你,汪公公前些时日送你护国寺的染料,可为何事?”

殷承钰心思转的极快,她明白太后是怀疑她与汪公公有苟且,殷承钰立刻洗白自己,叩首道:“儿臣为母后画寿礼……”

“闭嘴!”

太后突然将卷轴甩到殷承钰脸上,卷轴叽里咕噜得展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入眼便是一片刺眼的红,无数血手印与人名交杂得陈列在卷轴之上,狰狞得犹如一张巨口。

殷承钰在宫中哪里直面这等血腥,顿时被唬得闭上眼。

“好好看看,河南省千名百姓联名血书,请求释放他们的青天巡抚燕少怀。”太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燕少怀,燕晟。

听到此人名讳,殷承钰全身一顿,仓惶地仰头去看,那纵横的血色仿佛将宫闱的一派祥和撕碎了一角,将千里之外的民生多艰,不加掩饰地呈现在她眼前,将她十六年来的锦衣玉食碾压得粉碎。

直到此时,殷承钰才突然意识到燕晟的力量,更意识到自己那句轻飘飘的“文字狱”到底做了什么。

太后也不等她反应过来,捏着她的下巴扳起她的脸,长而尖锐的护甲刺入她的皮肤,刮下一道血痕,太后恶狠狠道:“哀家这颗大树,你不稀罕了,要学良禽择木而栖,是不是?”

殷承钰被太后铁血的这一面唬得胆战心惊,一时间口舌打结,往日的巧嘴,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太后看厌了她那双肖似世宗的眼睛,反手便给她一个巴掌,殷承钰全身不稳,倒在那卷轴之上,那层层叠叠地血手印仿佛地狱的修罗,伸出手来要把殷承钰拖下去。

殷承钰怕得很,她瘫倒在卷轴之上,仿佛漂浮在血水之中,她忽然想起“民如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恐惧与敬畏,由心而生。

她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畏惧君王忌惮,一心只想做闲散王爷,从不曾真正用心揣摩圣人之言,可那些印在书上写在纸上的黑字突然走出来,真真切切地如猛虎野兽一般立在她面前,她畏惧了。

忽然想起刚刚看过的话本,那龙女无知无畏,大放厥词,或许真的会被那河伯捅破天。

收拾一个殷承钰,太后根本不解气,喝到:“来人,将汪泉给我拖进来。”

殷承钰这才瞧见往日威风八面的汪公公,如今已经一个蔫巴的土豆,看样子已经受一阵搓摩了,供出殷承钰,也在情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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