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邈一直候在门外,矮小的身材被祁王的仆从挡的严严实实,听到祁王唤他,这才忙不迭地挤出来,满脸堆笑地对众人告个罪,理了理衣帽,踏入房门。
江西盛产腊鸡,往日外放官员回京述职,都会带江西土仪腊鸡给京官以求方便,久而久之,腊鸡便成了江西人的代称。?
这等官场暗语,燕晟自然门清,不过他不清楚自己怎么跟江西“腊鸡”挂上钩。但汪邈一露面,燕晟就知道自己想差了。
此“腊鸡”非彼“腊鸡”,这不是官场摸打滚爬多年的老腊鸡,分明是只翘首以盼的小腊鸡。
汪邈毕恭毕敬地向祁王与燕晟行礼,祁王略点点头,就一边喝茶去,默许汪邈热切的小眼神都放在燕晟身上。
“学生江西南昌举子汪邈,见过先生,先生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才知传闻并非夸大,实乃不足。”
拍马奉承,燕晟听得多了,可文人多含蓄,这么露骨的,还是头一回。
燕晟象征性的推辞几声,却被汪邈抢白道:“先生切莫推辞,先生当年在江西平反冤狱,斥责贪官,打击豪强,整顿商务,重分土地,江西人无不感念先生恩德,尤其先生上书,准许江西往来商户定籍江西,家中学子可于江西参与乡试,先生于江西举子如同再生父母,先生义举,学生不敢忘怀。”
汪邈口才一流,言辞恳切,而且这一番话没准在外面打了多久的腹稿,说起来那是行云流水。
燕晟被举的太高有点尴尬,可本来百精百灵的汪邈仿佛天线受阻,丝毫瞧不出燕晟全身的不自在,不错眼珠地盯着燕晟,仿佛在他眼里,燕晟就是苦笑,那也像朵花。
这妥妥的迷弟见偶像,可是两人频道根本不在一条线上,迷弟倒是心满意足,可偶像却不堪重负,殷承钰在一旁憋笑憋得肺都要炸了。
燕晟无奈之下扫了祁王一眼,看祁王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只好重整旗鼓开口劝道:“晟所为,不过在其位,谋其政,些许政绩,全赖陛下圣明。而你今日有此造化,一则是你寒窗苦读之功,二则是座师慧眼识人之力,三则是陛下吏治清明之幸。愿你他日金榜题名,不忘报国初心。”
汪邈作揖道:“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祁王这戏看到一半,就被燕晟轻轻松松地挡回去,不甘心地旧事重提道:“商户子弟于江西考,还是归原籍考,能有什么影响?”
这问题汪邈可不敢答,眼观鼻鼻观心地把自己装成一个木头人。
祁王有问,燕晟必有答,可汪邈外人在场,他只能含糊地答道:“江西富庶自古而然,唐王勃在《滕王阁序》中有云:‘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可见江西地处枢纽要道。而如今江西更是南北商道必经之路,大商户南北奔走,常常在江西买田置地,久而久之,儿孙扎根江西,风俗更换,乡音已改,若强求扎根江西的商户返回原籍,他们在原籍反倒与外乡人无异,同乡人难免聚众排之。”
殷承钰对政治极为敏感,先生说到“同乡排异”,她自然能想到朝堂上的乡党“同党伐异”,江西文人虽觉得商户粗鄙,可扎根江西的儒商却既有能入围的学识,又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财力,况且已扎根江西,为什么要往外乡推?
朝中“老腊鸡”们早就有心思把商户拉拢到自己这边,燕晟也就顺势而为,赚了一波腊鸡们的好感,难怪同为江西的杨镇先生对他如此倚重,执掌大权的时候几乎对燕晟的上书有求必应,后来陛下清算杨镇,燕晟吃着锅烙,还能让河南藩王出面将他从狱中捞出来。
殷承钰猛地抬头审视面前不动如山的燕晟,心中暗叹,她还以为燕晟真是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实际上人家精着呢!只不过面对英国公的强行带离,燕晟才像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而后又碰到黑狼夺命,不得不依靠祁王救场。?
殷承钰点头道:“小王明白了。”随后殷承钰对汪邈说道:”既然燕先生对江西恩同再造,你日后入了官场,就不要忘了这份恩情。“
汪邈连忙称是,而后殷承钰令郑卓带汪邈下去领赏钱,汪邈三拜九叩后退下,屋内只剩祁王与燕晟两人。
燕晟有些局促,上次与祁王独处,他掰断了祁王的宝剑,祁王却不计前嫌地在狼嘴下救了他一命,甚至还受了伤。这些时日一直未能见到祁王,他以为祁王恼怒,可再次见面,祁王待他一般无二,令燕晟愈发心中难安。
燕晟骤然起身,行跪拜大礼道:”臣有眼不识泰山,辜负殿下一片好心……“
可祁王却把食指放在燕晟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道:”先生不必谢小王,也不必请罪,你我都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小王想要什么,先生慢慢想。“
祁王的举动过于亲昵,燕晟的脑海嗡得一声,瞬间放空。
大梁贵圈水陆两通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很多权贵以偏好龙阳为荣,祁王在宫里这个大染缸浸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沾上恶习,没准就偏好男色。
燕晟越想越是心惊,猛地站起身,如避蛇蝎地站起身,义正言辞地说道:”阴阳调和才是正途,殿下千万不要误入歧途!“
殷承钰不解地扫了燕晟一眼,不快地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闹了这么大的乌龙,燕晟瞬间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尴尬地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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