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万历十七年,日本使者团登陆朝鲜釜山浦,使者团以对马岛岛主宗义智及景辙玄苏为首,朝鲜方面为吏曹正郎宣慰使李德馨接待。李德馨本就生的一表人才,朝鲜更以礼仪之邦傲居东国,负责外邦事务的李德馨更加不敢放松自己的形象。只见日本来使宗义智虽也称得上仪表堂堂,然双目之中依旧难掩一丝凶恶及狡黠,这令李德馨心中不喜。
宗义智除献上礼单之外另向李德馨奉送礼品,李德馨以公办为由推辞不受,然在宗义智恳求之下,李德馨却见礼盒中竟是一杆西洋火绳枪,亦称鸟铳或铁炮。李德馨惊觉之余,对日本之来意不免心生疑虑。
宗义智所在的对马岛正处于日本与朝鲜之间,常年依赖于两岸贸易得以生存,此次受日本关白丰臣秀吉之命前来朝鲜建交,宗义智寝食难安,因在宗义智心中,丰臣秀吉残忍好战,使命不达则身家性命不保,更将发动战争以泄私愤。若是与朝鲜开战,则对马岛不仅将断绝现有的经济来源,岛内仅存物资及壮丁更将因作为前哨驻地而被部征收,这并非对马岛所能承受。故宗义智此番作为使者,为敦促两国和睦相处,借道入明,时时竭尽力。
此时都城之中,朝鲜东西两党诸大臣正为日本来朝一事而激烈争论,东人党中时任右议政的郑彦信对此十分不满,其言道:“一百五十年间,除沿海劫掠之外,两国已无正式邦交往来,如今却言深受我邦文化洗礼,若真如此又怎会出丰臣秀吉这种悖上篡权之人!?”
而在座诸人有一人意见不同,此人虽已年近五十却仍旧丰神俊朗,温润儒雅,世人皆知其生性正直,敬忠守孝,文才武略被人称道。便是东人党现任兵曹判书柳成龙。
对于日本来使一事柳成龙赞成接见:“世宗大王时申叔舟大人,多次往返海外,教导礼仪,互通典籍,一展上国风采深受敬仰。这一百五十年间对其闭塞隔绝,如今使者前来,身为上国,更应探查动向了解时事方为本职。”吏曹参判郑彦智与右议政郑彦信则仍坚持丰臣秀吉乃危险之人,不可与之建交,即使探查动向,也可委任对马岛主代为探查。
而东人党领袖兼左议政李山海说道:“今非昔比,对马岛已非往日自由贸易之地,现尽被丰臣秀吉掌握,仅听信对马岛之言必难辨真伪,需另择人选。且主上殿下非嫡长继位,本对礼仪十分敏感,宗系辩诬刚刚结束,历经五代君王,二十六位使臣十九次奏请,终得承上国恩典,一扫历代先王耻辱,正当大行礼仪之邦之时若与悖上篡主之国建交,主上殿下如若震怒该如何是好?”
这李山海身居高位,深受党人拥戴。神情难测,城府极深,龙驹凤雏之姿深具长者威严,可谓一言九鼎。如今东人党把持朝政,身为党首的李山海其一言一行皆能对左右国事。
听闻此言右议政郑彦信等人深感忧愁,因朝鲜王对日本态度冷漠,能否接见使者犹未可知,若大王动怒则必受牵连,由谁前往试探大王心意,一时间群臣无言。半刻之后李山海提议当由兵曹判书柳成龙前往试探最为合适。李山海言道:“而见为儒学世家,生性正直,敬忠守孝,常为主上殿下称赞,此去非而见不可。”生怕触怒朝鲜王的众人听闻左议政此议自然个个拍手称是,极力赞同柳成龙向朝鲜王奏陈。
当晚大殿之中,朝鲜大王李昖端坐正中,雍容华贵,闭目闻奏。听柳成龙奏罢责问道:“两年前寡人已明确下旨,弑主篡政之人,寡人不会与之建立外交关系。兵曹判书为何还要在寡人面前再提此事?”
柳成龙辩解并非建交而是为探查而请大王接见使臣。李昖震怒:“弑逆主上成为大王者为禽兽之人,禽兽之人所掌之国为禽兽之国!二百年来的宗系辩诬才令寡人及历代先祖从此痛苦中得还清白,重作礼仪之邦!接见禽兽之国,岂不也变为禽兽之国!?又让天朝如何看待?”
柳成龙再度辩解,恳请大王勿将接见使者与建立外交混为一谈。李昖厉声令道:“你们接见使臣探查动向,寡人不会阻拦,但寡人绝不接见禽兽之国使臣,也勿让其踏入寡人宫殿!”
柳成龙拜退后朝鲜王李昖心中烦闷,贵人金氏从旁安慰,并朗诵郑澈的思美人曲使李昖舒展愁容。
一夜兮清霜,听雁声兮无寐。危楼兮独上,水晶帘兮高卷。
东山兮月出,北极兮星见。忧见君兮悲喜,涕自下兮交横。
郑澈字季涵号松江,为名噪朝野的大诗人,同时也是西人党领袖,虽身为文人,却燕颌虎须,体态雄健,不怒自威,因东西党争已罢官流放四年。此时正与好友成浑对坐饮酒,期间成浑不断劝解郑澈,其中言道:“东人小人之辈,心怀私利祸害国家,将我们尽皆驱逐,如今栗谷已逝,季涵不振,名士流放,门生四散,忠义之士报国无门,奸邪之人各居要职,长此以往,主上蒙蔽,民心尽失,燕山君之乱政必再度重演,国乱民苦,公何忍之?”
郑澈正是一筹莫展之时,忽听门外一人高喊而入,定睛一看正是被流放已久的西人党军师宋翼弼,宋翼弼字云长,号龟峰,由于出身低微不得入仕,但博学多识,干练果决,足智多谋,重情守信,故深为西人党所器重。三人久别重逢各叙冷暖之后,宋翼弼献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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