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反击,刘立民却忽然幽幽地插了一句:“小关说的话,不是全没道理——我也觉得咱们救国会的清规戒律太多,咱们的先生、包括中大的富先生,婆婆妈妈的太缺乏斗志和血性!”
张远和关金文同时愣住了,均未料到如此抨击救国会以及正副两位会长的言语,竟是从刘立民的口中爆出——他对衡天先生,可是向来奉若神明的!
“你们不是也觉得,如今的北平、如今的华北,已经不适合仅仅贴标语、撒传单了吗?!”刘立民的语调渐渐变得激昂起来:“可咱们救国会还在墨守成规,不许使用暴力,不许冒险行动——人家的刺刀和枪口已经顶到我们的喉咙和额头了,我们却还在这里玩文字战斗的把戏!”
“我赞同你!”关金文双眼放光,隔着桌子伸手过去捉住了好朋友的一条胳膊,结果疼得对方猛吸了一口凉气:那正是今天下午撞伤的胳膊。
但伤者并未在意,反而就势指着自己的伤处继续现身说法:“看,我们不能再狼狈不堪地任凭鬼子汉奸满街追捕了,我们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为什么不能操起家伙、跟侵略者面对面地拼杀?!想想新元饭店那个拿枪的神秘女人——女人都被迫拿起了枪,我们为什么还要禁止暴力?靠传单和标语上的文字,能赶走日本人吗?!”
三人当中唯一正式习过武的张远,这一刻也产生了冲动,他没有说话,却将右手比做掌刀状,在空中突然比划出一个恶狠狠劈杀的动作。这个煞气十足的动作,曾经在他们遭遇了伪政府教育部崔处长的时候,由年龄最大的刘立民做出过,随后他们便对那个汉奸处长展开了制裁——当然,没有完全成功。
“那么你们俩的意思,是同意我啰?”刘立民目光如炬,扫视着两位结拜过的义弟:“那咱们北平刘关张,自今天起就另起炉灶——去它的救国会的不许暴力!我们自己干,干掉一个鬼子哨兵是干,干掉一个汉奸特务也是干!全北平人十成当中只要有一成人跟咱们想法一致,城里的鬼子汉奸就会吓得屁滚尿流,用不了几年就得滚出北平去!”
“好大的胆子啊!”
蓦地,从身后的隔壁包间,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随即,分隔包间的竹帘子被掀起一角,一张黝黑的面孔探了进来:
“你们几个小鬼头,胆敢反抗大日本皇军?活得不耐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