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色的墓碑上面,何谐的母亲在照片中笑得很安详。
那是一张并不显得十分衰老的脸,像大多数传统的中年女性一样,看起来温柔贤惠,是个持家的好母亲、好妻子。
母亲的笑意依旧,尸骨却早已经化作了一捧青灰,再也回不来了。
而此时,墓碑的最下面,那一小块用来祭奠亡人的平台上,赫然正放着母亲最爱吃的糕点!
“这……”何谐呆住了,母亲最爱吃的糕点,这世间除了何谐还有谁知道呢?难道……难道是父亲来过了?
想到这里,何谐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父亲他,终于想起了母亲,终于肯来看母亲了吗?
何谐笑着蹲了下去,却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那久经风霜的香炉里面,赫然插着五根新香的残骸,那香燃尽之后剩下的木条,还保持着鲜红的颜色,显然是燃尽了不过几天的时间。
五根香,这是一个秘密,是只有何谐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通常情况下,给故去不久的人上香要上四根,也就是所谓的“神三鬼四“。据说,亡故的亲人前三年是鬼,要用四根香来供奉,过了三年之后则是神,祭奠是要烧三根香的。
今年已经是母亲去世的第四个年头了,如果是父亲来上香,应该会上三根,即使是父亲不懂得这些,也应该是上三根,这是普通人常常会用到的数量。但是,香炉里那五根香显然都是今年新上的,也就是说,那根本不可能是父亲或者其他人,唯一的可能性就只能是何谐自己。
五根香,之所以是一个秘密,是因为母亲在死后的第一个祭日前,曾经托梦给何谐,要求他为自己上香一定要上五根。从那之后,每年的祭日何谐都会谨记母亲的嘱托,为她高高地点上五根香,以此寄托对她的思念和孝敬。
难道说,是自己浑浑噩噩丢掉了那一周的记忆,所以不记得曾经来给母亲上过香了吗?
何谐百思不得其解,头痛的感觉又侵袭了他的大脑。何谐双手死死抠住太阳穴,蹲在地上的双腿强烈地颤抖起来,他支撑不住身的压力,双膝“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啊……啊……”何谐呻^吟着,面色苍白地在地上打起了滚。
他的头颅,那骤然间疼痛的感觉,就像是一辆汽车从他的脑袋上狠狠地轧了过去,他的头骨支离破碎,脑浆溅得到处都是。又好像是有人在他的天灵盖上插入了几千根钢针,只要稍稍动弹一下,就会疼得浑身抽搐,生不如死。
何谐再也动不了了,他的精力几乎都耗尽了,他疲惫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气喘吁吁的何谐在地上趴了整整半个小时,这才满头大汗地抬起了头。
当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就下降到了冰点。这……这可是六月底的天气,就算北方热的节奏没有南方快,但毕竟也是夏天了,怎么说也会有三十度左右的气温啊,可何谐分明看见周围的柏树上,已经结起了霜冻!
何谐吓得一个激灵,寒冷让他抱住了自己的臂膀。何谐几乎都不用思考,就知道他又进入了鬼境。
何谐扫视了一下周围,暗道不妙,这个地方荒无人烟,有的只是死人的坟墓和骨灰,在这种地方进入鬼境,岂不是什么活路也没有了?他哪里还敢再犹豫,不管那个在背后操纵一切的鬼是不是母亲,他都不想在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下再经历什么恐怖事件了。
跑!
何谐满脑子只剩下了这一个字,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了两步才发现方向不对,他急忙转过身去又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呼哧……呼哧……
何谐的呼吸越发粗重起来,他因为寒冷而呼吸困难,但他只能奔跑,马不停蹄地向前奔跑。
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粘稠,一层厚重的浓雾渐渐地从地面上升腾起来。周围的环境变得不清晰,一排又一排的墓碑在朦胧之中,像极了蹲在地上的一个又一个身着白衣的——人!
何谐的肾上腺素噌噌地向外分泌,如果再逃不出这个鬼境,何谐不用等鬼亲自动手,自己就先吓死了。
可这偌大的一片墓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就相当于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一圈一圈的墓碑就是低矮的宫墙,即使再低矮,也足够迷惑人的眼睛,让他方向感无。
何谐兜兜转转,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去了。雾已经渐渐浓到了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步,他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完凭的是直觉。
“砰!”何谐猛然间撞上了一个外软内硬的东西,他随着反作用力后退了几步。
“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何谐干脆蹲在地上,抱着头尖叫了起来。
“喂喂!叫什么啊?吓死我了!你撞鬼了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何谐的头顶传了过来。
何谐的身体还在发颤,抱着脑袋不敢抬头。
“喂!跟你说话呢!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啊!”来人明显很不爽,如果何谐再这么疯下去,她就打算动手了。
“奇怪,这个声音好熟悉……而且,并不像是鬼。”何谐这样想着,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孟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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