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先一步动了,剑身散发出暗紫色的气焰横扫而来,待到半空之中陡然转势,从背后刺来,在盖聂的肩膀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盖聂矮身避开更加严重的伤害,他早已浑身浴血几无完好之处,但越是这种时刻,当世第一剑客就越是沉着。他能但觉到体内剑势的积累已至极致,耳边甚至能听见细微的风声与剑刃割断气流的细微声响。
就在蚩尤剑剑身回转的瞬间,鲨齿如同一匹流光一般脱手而出,直朝卫庄而去!
蚩尤剑震怒之下回转,带着夹裹雷电的气势妄图破了百步飞剑的剑势。
而盖聂任由鲨齿直刺卫庄,而他自己在原地一点之下自冲蚩尤剑飞身而去,为避开蚩尤剑的罡风,他以人为剑双手合拢一闭一合,竟然如同一柄剑那样将蚩尤剑的剑尖牢牢锁在双掌之间。
蚩尤剑剧烈得震荡起来,发出近似疯狂的蜂鸣之声。
鲨齿却在这一瞬之间,刺|入了卫庄的腹部。
杀戮仿佛随着鲨齿切入主人的身体而静止了。震荡的蚩尤剑疯了一样悲鸣,发出刺耳的尖啸。
卫庄的血红色的瞳孔看着身体被鲨齿刺破的部分,接着缓缓抬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瞪着盖聂:“汝……竟然……”
盖聂维持着双手锁住蚩尤剑的动作,他的目光定在卫庄面上,看他脸上再次浮现金色的图腾,在漫天风雪中或明或暗。
脸上浮满金色图腾的卫庄忽然笑起来:“很好!人剑合一的境界,想不到你能参悟到此。天下寥寥不过百年,你既然有此悟性,何不为我所用?”
盖聂浑身染血,眼神却分毫不让:“离开他。”
黑暗中的人笑得更厉害些,目光扫过被鲨齿洞穿的伤口:“汝对他下此杀手时毫不留情,又何必惺惺作态。”
盖聂琥珀色的眸中有坚定不移的光华:“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面带金色图腾的卫庄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有趣!”
天色越发暗沉,风雪来得更猛更裂,两个站在山崖边的人大氅烈烈作响。
卫庄的喉头带着低沉而意味不明的笑声,震动带着他腹部的伤口也在来回的拉锯中溅出鲜血。深色的锦衣被血水染成黑褐的颜色,赤红的瞳孔看着盖聂。慢慢的,笑声渐渐低下去,卫庄的面孔露出一点困惑的神色来,他眉头皱起,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师哥……”
盖聂松开手。
失去了力道的支撑,卫庄朝后退了两步,已经到了悬崖边上。
盖聂眉头皱得更紧,或许是因为身体的疼痛或者是别的,他没有在第一时间上前。
卫庄又退了一步,他的大氅在风雪成暴的天幕中剧烈的飘动着,然后在下一刻,他忽然勾着嘴又笑了:“你一定会后悔……”
然后,他仰面倒下去,像是死了一样往后倒去。
他后面,是刚刚两人一起协力攀爬上来的万丈孤涯。
盖聂的眼睛一直看着流沙主人的眼睛,看着他倒下去,掉落悬崖。他的手指虚虚勾着,像是想要去抓住那日机关城被鲨齿切断的渊虹一样。那一刻他眼前晃过许多画面,有少年时难得的相互依靠相互抗争、也有重逢之后的厮杀对抗,还有那些破碎的、难堪的片段。
到最后,剑客眼睛里的迟疑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握紧鲨齿,上前两步,像是一只白色的大鹏鸟一样,随着那道黑色的大氅影子,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