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驷的身子骨的确是撑不了多久的。
自秦楚大战爆发以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经常呕血、晕厥,精神恍惚,四肢无力,有的时候连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着,虚弱如斯,看样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秦王嬴驷将政务都交给太子荡打理,大朝会的时候时而露面,更多的时候还是嬴荡主持大朝会的。
咸阳宫。
“近日甘茂上奏,请我更改田律。即在原来关于旱情、伐木、狩猎、谷物、刍稾等四条律法上,增设两条。”
嬴荡高坐在王位上,朗声道:“其一,驾车牛马的饲料,过期两个月没有领取或发送的,都截止不再领发,向大田领取而未设固定帐目的,按其领取凭证所到日期发给,不得超过凭证的规定。”
“其二,居住在农村的百姓不准卖酒,田啬夫及部佐应严加禁止,违反法令者有罪。”
早前,秦国已经制定了相应的《田律》,而且有着严格的规定。
田律之一:下及时雨和谷物抽穗,应即书面报告受雨、抽穗的顷数和已开垦而末耕种田地顷数。
禾稼生长期下雨,也要立即报告降雨量和受益田地顷数。
如有旱灾、暴风雨、涝灾、蝗虫及其他虫害等损伤了禾稼,也要报告受灾顷数。
距离近的县,由走得快的人专送报告,距离远的县由驿站传送,在八月底以前送达。
田律之二:春天二月,不准到山林中砍伐木材,不准堵塞水道,不到夏季,不准烧草作为肥料,不准采刚发芽的植物,或捉取幼兽、卵,不准……毒杀鱼鳖,不准设置捕捉鸟兽的陷阱和纲罟,到七月才解除禁令。
只有因死亡而需要伐木制造棺椁的才不受季节限制。
居邑靠近牛马的皂和其它禁苑的,幼兽繁殖时不准带着狗去狩猎。
百姓的狗进入禁苑和捕兽的,不准打死;如追兽和捕兽的要打死。
在专门设置的警戒地区打死的狗要完整上缴官府,其它禁苑打死的,可以吃掉狗肉而上缴狗皮。
田律之三:每顷田地应缴的刍(喂牲畜的草)稾(谷类植物的茎杆),按照所受田地的数量缴纳,不论垦种与否,每顷缴刍三石,稾二石,干叶和乱草够束以上均收,缴纳时,可以运来称量。
田律之四:谷物、刍稾撤下来的木头的草垫,应即向县廷报告粮草石数,木头和草垫不要移作他用,要用来垫盖粮草。
对于嬴荡想要增设两条田律的想法,张仪有着不同的见解,于是站出来说道:“太子,这新增田律第一条倒是没什么,只是这第二条,居住在农村的百姓不准卖酒,是否太过严苛了呢?”
“百姓们自己生产出来的粮食,自己用来酿酒,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此约束,未免太过严酷了。”
这时,左庶长魏章也出列道:“太子,臣附议!”
“关东的齐、燕、赵、韩等国也有自己的田律,更为宽松,而且从未有过严禁农民酿酒卖酒的田律!彼松我紧,孰优孰劣,还请太子三思而后行!”
闻言,嬴荡的心里是老大的不爽:“关东列国是关东列国,我大秦是大秦!二者怎可同日而语?”
听到嬴荡这么说,樗里疾站出来力挺说道:“太子所言极是。关东与秦地的民风、习俗、律法皆有所不同,应该因地制宜!更何况我大秦自商君变法以来,以法治国,效果显著,人人安居乐业,民有所食,老有所依。我大秦能有今日,都靠一个‘法’字啊!”
“严君(樗里疾封号)说的没错。”甘茂正色道:“法治法治,法则为治!农户以耕地为生,岁有余粮,可藏于家中,若都是拿来酿酒,或者出售给一些商贾酿酒,粮食不都浪费了吗?”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无粮草,军队何以作战?”
张仪蹙眉道:“那也不能剥夺农户的酿酒权啊。他们有余粮酿酒,便让他们自己酿酒不行吗?要知道,秦人嗜酒成性,无酒不欢,若是没了酿酒的权力,人心不稳,这不是要滋生更多的隐患吗?”
甘茂据理力争:“相国此言大缪!秦人无酒不欢,这没错,但是咱们又不禁锢国人饮酒啊!国家可以将粮食都收购上来,自行酿酒、卖酒,一来杜绝了农户酿酒浪费的行为,二来又能给国库增加许多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
这一下,张仪算是彻底搞明白了。
原来嬴荡与甘茂的真正目的是想与民争利,把酿酒的权力牢牢抓在手里,然后再以一定的价格出售给商贾,以此获利啊!
下了大朝会,闷闷不乐的张仪回到自己的相府,喝着闷酒,心里是老大的不痛快。
“相国,左更魏章大人求见。”这时一个小厮上来禀告。
“不见,谁都不见!”
“诺。”
小厮转过身,刚刚想要退下。
“等等!”
张仪的右手拎起了一只酒爵,又放下,脸色微醺:“让他进来吧。”
“诺。”
过了没多久,魏章就亦步亦趋的走进来,一看见张仪喝成了这个模样,不禁摇摇头,说道:“当年风流洒脱,意气风发的张子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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