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八乃江湖侠士,一身武艺,胆气过人,大义当先。游走江湖多年,经验阅历自然积累颇丰。
外表看起来尚存几丝顽劣冷酷,可真要往深里究,却是个心地善良,粗中有细的汉子。
适才冷眼一瞥见叶念安眉头稍卷,便已觉出哪处不对劲来。
“郑大哥,要说这症状,光表面儿上看,确实有七八分相像。
可您需得往细了辨,除了同是肚圆如球,内脏溃烂外,两者之间大有不同。
郑兄所说乃天灾倒致的疫情,因为庄稼无有收成,百姓饥饿才四处觅食。
误嚼了树皮草根撑破肚肠,再加上梅雨节气,菌物借到人体寄生。
时日一长,便于体内如毒一般渗入皮肉脉絮,逐渐滋生吞噬五脏六腑,直致身虚内烂。
此感犹如千万把刀在腹中细细锉磨,有无数阴柔的火苗燎烧如焚,心肺刺痛灼热得绞绕一团,如蚁啃食酥而麻痹,令人说话做事皆受牵扰。”
郑八在旁听叶念安说完,心里一阵无以名状的难过。
虽然这只是他多年前的一段经历,可联想到而今汴梁城的境况,又想到受染百姓十之八九是农人。
即便当下风调雨顺,可困在佛爷粥的阴谋里不晓天日,农耕荒废为期不远。
照此下去,天下人都只顾看病保命,医治病痛,那没钱没粮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到时候,京都汴梁就是一片修罗死地,而踏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将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
饥寒交迫,流离失所,那不就是寇爷与官家最担心、最不忍见到的局面么?
念至此处,郑八没奈何地叹了口气,与叶念安抬起的双眸撞到了一起。
几人心不在焉地逛了一会儿,便又装着心事回府去。
夜深。
喧嚣繁华的京都汴梁此刻犹如千尺深潭,面儿上尚附着着最后一丝温存,然潭底暗流早已险恶地,不动声色地涌动了起来。
叶念安掐灭案上烛火,剑眉紧蹙,面如寒霜,恍若木桩一般钉在窗柩前仰望着星空,丝毫没有睡意。
翌日,天才发亮,院子里便有窸窸窣窣的琐碎细想不断传来。
叶念安合衣而躺,并未睡实,很快就被搅醒。倏地竖起身子,三两步就启开了房门。正欲启口相问,忽迎郑八一张肃脸。
“叶先生,您早啊!愚兄正想来寻你去瞧瞧你的姜春兄弟!”郑八语气有些急,似是遇了甚么棘手之事。
“阿春?”
叶念安心下纳闷,想阿春那憨货能吃能睡,会蹦会跳,能有甚么事。
有些不悦地问道,“他怎么了?”
“阿春兄就在我隔壁厢房,昨晚我、卢官爷还和阿春兄一同赏了会儿月,说说说笑的倒也没看出甚么不对的地方。
这几日都是阿春兄晨起了来敲我房门,今日有些反常,我就去敲了他的房门。
可我门外敲了好一阵子,屋内也没人应,心里觉得奇怪便直接推门进了屋。
屋内乌墨墨一团,我靠床沿见阿春兄还在睡,就伸手推了推他,可他仍然未应我。
我觉得有些蹊跷,便转身来寻先生了。叶先生还是快随我去看看罢!”
叶念安被郑八扯着衣袖,一同穿过长廊,转到斜对立的另一排厢房。
阿春所在的房门正大开着,里面桌案前已站了卢小六和呼楞铁。
到了汴梁之后,姜春、卢小六和郑八、宫燕都相处得不错。
尤是阿春那憨货,打小就十分敬佩侠士、将军等出身武行之人,卢小六虽然是郑守备贴身军士,可一路上没少挖苦姜春拿他寻开心,早憋了一肚子火气。
自从与隔壁郑八做了邻居后,少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了不少。
尤对郑八讲他早些年行走江湖时发生的传奇故事,欲罢不能,睡前午后更没少绕着郑燕讲与他听。
听到后有声响,卢小六与呼楞铁不约而同地回望过去。
叶念安轻点了点头,以示会意,尔后碎步挪向桌案。
桌上有一碗没喝干净的清粥,估计是吃得匆忙没吃干净,还剩了几粒米粘在碗口。
“这粥......一直在桌上吗?”叶念安偏过头问了下郑八。
“我想想......门是我推开的,当时屋内昏暗一片,我径直走到了床沿,倒真没注意桌案上有些甚么什物了!”郑八颔首思考了一番,最终说道。
“唉,唉偶认得这碗。”
叶念安正想得出神,闻见卢小六这道惊呼,扭头望向小六。
“这碗不就是用来盛佛爷粥的么?”卢小六挠了挠后脑勺,硬挤出两抹笑意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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