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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结亲此事,云留亦是意外。

他出宗磨砺修为,途中寻获二三知心好友,又遇无数机缘秘宝,不免在外游荡颇久,骤得师尊密信,才想起已许久未回暝灵剑宗了。

可直至回到剑宗时,才发现师尊信上未提及的事……原是要结道侣。

他心中一时微妙。

云留毕竟是分神老祖的嫡传弟子,在宗门内亦颇得其他弟子推崇景仰,因此哪怕他坐在角落,也好似蒙纱的明珠,很快教人发觉。

便有弟子拥上前来,热切唤着师兄,将他从偏僻的位次上,带到了上席座。而云留身边跟着的谢池梦,弟子们不眼熟,也颇遵礼数地作揖,一同布置安排席位。

这些负责引路的宗门弟子们,大多十分忙碌。却还是有人停步,欲言又止地看向云留。

弟子提到了那位霁摘星。

“云师兄……”他似同情又似愤慨地轻声安慰,“你莫要太难过,云疏老祖,也不过是被那厮一时迷住。”

云留失笑,有些莫名。

“我有什么可难过,还有,再不准这样……”他顿了顿,“议论师娘。”

那弟子有些不服气,但约莫还忌惮有外人在,不便再提,借口先去做事了。

在修士们热烈的论道中,吉时将近,宾宴们俱安静下来,目光投向欢喜台。

云疏这时已换上喜服,红衣夺目,只是仍旧一头银发束起,眉间冷淡也要凝出寒意来。

这可是真正的分神大能。自云疏成名后,便鲜少出面。因此哪怕有修士惧他的声势,却也壮着胆气仰头看去。

云疏作为已脱凡胎的大能,自然相貌生得极俊美,只稍嫌冷冽。他手中亦牵着红绸——据传是促织宗女修亲手所制相思绸,为上品法器;而连着相思绸的另一位主人,便是云疏老祖那位亲手择定,夕旦间登上青天的道侣了。

不论是坐在上等席位上的真君真人们,还是稍远些的散修,俱望了过来要一睹芳容,怎样的男子能让云疏老祖动了心。

浓郁酒香几乎盈面,谢池梦手中的白玉酒杯被他掌心灵气都熨得微热。他唇边微含笑意,桃花眼里是兴味,对云留挤眉弄眼:“来了。”

他说:“我倒要看看这霁摘星是否当真生得如霁月晨星,连云疏那块冰块都能捂化……”

只一抬头间,谢池梦却微怔住了。

浓稠的酒液滴落在指缝间,白玉酒杯被瞬间失控的灵力捏为几瓣。

谢池梦毫无所觉。

事实上,也不仅是他一个人这般失态,在场的修士们,大多都溺进了那美色中。

霁摘星的手微缠着红绸,被那艷色衬得更是五指莹白修长。他墨发为发带半束,垂落颊边,只半敛着眼,便好似一腔风月,尽入其中。

修士们晕乎乎地想,怪不得,怪不得。

云疏老祖会老树开花,这么多年来也要动情寻一位道侣。若是他们遇见这样的美人,也会、也会……

他值得的。

霁摘星低垂着眼,感觉到许多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几乎不加遮掩。

他与云疏同牵一块红绸,被云疏带着走出来。暝灵剑宗千年来不换的碧海灯,也换作琼鲸灯点亮,耀眼金光打在两位新人身上,让人生出有骄阳煦日笼罩的错觉来。

而霁摘星只站在那里,便好似一颗沉星。大致是因为先前喝过结道酒的缘故,他白皙的面颊上,亦有一点晕开的艷色,连着低垂的黑沉眼睫,都像一下撞进人眼中。

……好像在害羞般。

唐槐梦不过是挣扎下的抬头一瞥,几乎像被魇住了。

随即心中又被压抑得难受,如同金丹破碎,身遭雷劫,那奇怪的情绪几乎汹涌地,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

唐槐梦甚至生出落荒而逃的窘迫感。

欢喜台上。

云疏修为实在太高,高到暝灵剑宗都挑不出比他境界更深又未闭关的大能来,便也免去向师长前辈行礼的礼节,至共饮合卺酒的步骤。

云疏一口饮尽。

“我云疏,与霁摘星结为道侣。谨白头之约,至飞升渡劫,不灭不陨。”

便是连求娶道侣的誓词,云疏也说的毫无波澜,如同在念功法口诀。

霁摘星修长苍白的手,也将那灵酒拢在掌中。

他望向云疏,含笑神情。连目光都缱绻深情,好似眼中满目星光,只余下云疏一人。

霁摘星轻轻一扯红绸,牵动两边。

“云疏老祖。”他声音很轻,但因有阵法加持缘故,依旧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修士耳中。

往前霁摘星从未这样喊过云疏。

苍白又艷丽的美人,微微仰头,一点点饮尽杯中物。唇瓣便好似被花汁浸染过般,润泽无比。

“您对我有恩。”霁摘星微微笑道,却不似以前那般温情,而是莫名透出一种意气的决绝。

云疏微微蹙起眉头,看着霁摘星饮酒模样。

“一是为我宗门斩杀槐妖,救一方小世界性命。二是将我带至暝灵剑宗,让我看到修真途中,元婴之上,皆有长生可能,可飞升成仙。”少年的眼睛极亮,“那一日起,我愿肝脑涂地,以偿您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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