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出来,李清顾不得回府,直接进宫向惠武帝禀报此事。御书房中,听了儿子的话后,惠武帝的神情也有些凝重,粮食是一个国家的根本,他以为自己已足够重视,没想到却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个影响因素。
惠武帝沉思良久,缓缓问道:“泰宁伯有和你说起解决的方法么?”他知道自家二儿子和宁国公家的那小子近来关系不错。
李清摇摇头,有点羞涩道:“没有,他让儿臣自己想,或是与人商量。”
惠武帝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儿臣想先派人去各地调查下近几年的粮食产量、市面粮价以及酒铺酒坊数量、销量等等这些情况后,再来制定对策。”
“为什么?”
李清恭敬地回道:“泰宁伯曾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惠武帝点点头,环视下自己的书房,现在喝的茶,用的风扇都与这小子有关,原只知方郗聪慧善财,却不知他看事如此深远透彻,可惜了……想到方郗的身体状况,惠武帝又再次暗暗叹道:可惜!
“或许他现在养好了?嗯,改天让太医去给他把把脉。”惠武帝捻了捻自己胡子,想道。
……
出于某种直觉,李清在派人出去前,和方郗提了一嘴,果然有所收获。方郗让人暂缓出行,没过两天就交给李清一张据说是表格的东西,此次需要要调查的所有项目都按一定的格式一一列在上面,一目了然,十分简便。
李清越看越觉得巧妙,感觉此方法可以用在很多地方,于是一边让人抄写印刷带去调查,一边追着方郗各种请教,把方郗给缠的不行。
这天,方郗感觉自己有些着凉不太舒服,想着一些小症状,睡一觉或许就自个好了,于是早早就上床休息。哪知夜里突发高烧,且来势汹汹,让他来不及挣扎下就直接陷入昏迷。幸好方郗平时夜里有喝水的习惯,因此随侍都会在半夜进他房间一次,为他更换温水。这回当随从和往常一样换完水后,感觉不太对劲,床铺似乎有些动静,于是走上前看下究竟。这一看不得了,只见主子双眼紧闭,满脸通红,靠着近些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气,倒吸了口气,慌乱地往门口跑去,大声喊道:“不得了,快来人,少爷发烧昏厥了!”
刹时,和光院里所有人都被惊醒,管事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直接穿着里衣跑到方郗房里,一边的派人去叫府医和去向宁国公禀报。
宁国公和府医是同时到的。
府医把完脉,又探了方郗的额头,眼皮等各处,摇摇头对宁国公为难地说道:“此乃急症,来势太汹,需下重药先行退烧,可三少爷的身体又承受不住那些药效,唉……。”
宁国公心中一痛,沉着脸道:“我这就进宫请太医,你先想办法让郗儿退些烧,至少不能再加重。”
宁国公半夜进宫请医惊动皇上,老太太死守床边几天不肯去休息,家里姐妹们抄佛经祈祷,陈柏升,李清等人来了回,回了来,太医换了一茬又一茬……最后,请来了已经致仕许久的老神医太医院前掌院顾格鹤。
这一切方郗都无法知晓,他只觉得自己如孙猴子那般被太上老君给关在炼丹炉里各种锻烧,无处可逃……方郗一脚踢破丹炉,大喊一声:“太上老儿休得逃跑,吃俺老孙一棒!”
待方郗真正醒来时,已是距他昏迷后的第七天。待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老祖母通红的眼、伯父沉肃的脸,还有三叔那关切的神情。方郗很是心疼,想抬起手碰碰老祖母,刚想动弹下,便被人喝斥道:“别动,还扎着针呢!”随着话音,一个白发老头便从人后走了过来。方郗定眼一看,哟嗬,这人我认识呀,顾掌院好久不见。
动动嘴,刚想开口,又被顾格鹤喝斥:“不许说话!”老太太看到老神医过来,赶紧让了位置,好方便他诊断。
起了针,诊完脉后,顾格鹤温声对老太太道:“老太君安心吧,这小子这个关卡算是闯过了,接下来多调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又侧身对方郗语重心长道:“郗小子,老夫以前和你交待的话你都忘记了?你要记得,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要多爱惜一些。”
方郗赧然道:“是,小子知道了。”
随后,顾格鹤在老太太的千恩万谢中,由宁国公亲自护送回府。路上,顾格鹤对宁国公说道:“郗小子是早些时日有些累到,没有及时调理,落下一些隐患;后来又贪嘴贪凉,加重原本就虚弱的脏腑负担,几样集在一起,身体经受不住,暴发出来,形成急症,又没第一时间被发现,拖延诊冶,所以才会这样危险。这次药下的有点重了,因此后期要十分精心的调养,国公爷需要注意……”
送走顾掌院后,老太太让围在方郗床边的方邠等人回去休息,这些孩子也跟着熬了好几天。然后自己又坐回床边,握着孙儿苍白的手,哽咽道:“你呀,要好好儿的,可别再吓祖母了。”
方郗回握着老太太的手,歉然道:“都是孙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你自个好好儿的,就是对祖母最大的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