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随着万家众人上了火车,回了北京。
万家凰像没事人似的,不管他的心事,也不安抚翠屏。到家之后,她指挥仆人四处的洒扫,又从城外花圃子里订来了许多花草,将万府点缀得花团锦簇。万里遥照例是不管家事,拖着一条伤腿,他挺辛苦的前往城外,给柳玉容扫了墓,在坟前痛哭了一场,哭得满头大汗,城外风又大,吹得他到家之后还发了一夜的烧。
而未等张顺想满七天,翠屏已经给张明宪写去了一封诀别信,然后她见了万里遥和万家凰,说道:“老爷,小姐,我和张明宪说清楚了,往后我和他没关系了,我嫁张顺。”
万家凰说道:“可是张顺——”
翠屏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张顺的意思,他是怕连累我,可是没有他那一救,我早死了。我这条命是他给的,我不能不报这个恩。您别管张顺的意思了,也别怕我受委屈,我不委屈。”
万家凰心里更偏向翠屏,所以听了这话,简直有点着急:“报恩也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路。”
翠屏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可以回报他的,对于我来讲,就只有这一条路。我是自愿的,真的自愿。”
说完这话,翠屏跪下给他们磕了个头,然后起身径自离去了。
万家凰半晌无语,最后才对万里遥说道:“外头有现成的房子,我给张顺拨一处,翠屏可怜,当初给了仙桃多少嫁妆,就按那个数目翻一倍,给翠屏吧。”
万里遥也叹气:“你看着办吧。”
万家凰便“看着办”了,然而厉紫廷都随着柳介唐到达北京了,她这事还没办出眉目来。
这不是她办事不力,而是张顺和翠屏闹成了戏文中才有的冤家对头,一个要这样,一个要那样,她这位大小姐夹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怎么着都不对——张顺死活不娶翠屏,见翠屏不听他的话,他还踹了翠屏一脚,翠屏被他踹得一屁股跌坐在院子里,哇哇的哭。哭完了一抹眼泪,她还是要嫁张顺。张顺指鼻子骂她,骂她不要脸,自己先前肯要她的时候,她拿乔作势的不肯,现在自己不稀罕她了,她又狗皮膏药似的甩不脱,真是没脸没皮。
骂过了翠屏,他又去找了万家凰。他知道万家凰已经给自己和翠屏预备了房子,反正他现在伤势未好,也干不了什么差事,所以索性告个假,独自搬到那房子里去住几天,好让翠屏离他远点。
他和翠屏,一个恶狠狠,一个悲切切,然而万家凰看在眼里,看见的则是两颗好心。把翠屏叫到自己跟前,她说道:“报恩不是你这样报的,你们再这么闹下去,你扛得住,张顺也扛不住。”
翠屏瘦得下巴尖尖,眼窝都深了:“大小姐,我也知道,可是张顺都变成那个样子了,我还怎么忍心去嫁别人呢?”
万家凰思索了片刻,也思索不出什么眉目来,最后就说:“那也先别闹了,先把这事情冷一冷。”
张顺和翠屏这么一“冷”,万府便又恢复了往昔的太平。
厉紫廷这一次登门,就不像上次那样紧张了。
他怀疑自己之所以不再紧张,是因为随着实力的增长,底气也翻了倍。这个解释显得他有些浅薄,不过他作为一个苦出身的穷小子,能够活出如此“高级”的人模样,已属不易。内涵方面差一点就差一点吧,横竖他还不到三十岁,将来自然还会再有长进。
他在得意之余,还记着自省。他那未婚妻万家凰,则是得意得理直气壮,简直快要振翅飞天。
这一年来,她简直活成了一部历险记,尤其是婚姻大事,好事多磨,今天要嫁了,明天又不嫁了,反反复复,本来就是个招人嘀咕的老姑娘,再添上这许多戏份,越发让旁人笑掉了大牙。所以她在得意之余,吸取教训,对着父亲和未婚夫宣布道:“我看我们这回也不必再去劳烦三舅母她们帮忙了,上回预备的那些东西,钱都花了,东西还存在铺子里没有取,这两天我派几个人把它们运回来,大概也就足够。然后挑个最近的黄道吉日,把典礼办了就是了。”
万里遥当即举双手同意。
不同意也不行了,紫廷和女儿这一对大男大女,破镜重圆之后的言行举止,竟是和先前大不一样。沐浴着明媚春光,这二位和野猫一般闹了春,闹得最欢的那一日,一天之内,他们竟分别在后花园、长廊下、以及小客厅三地搂着亲嘴,还均被仆人撞了见——撞见了的就有三次,没撞见的说不准还有多少次呢。
除了这二位四处亲嘴之外,那厉紫廷也不复往昔的严谨庄重了,像那上衙门当差的人一样,他每日清晨出门,钻入万家凰的屋子里,一呆呆一天,非到入夜之后才肯离去。万里遥见了二人这般行径,心中暗暗的直打小鼓,于是大白天的蹑足潜踪,走进了女儿的院子里,想要看看那二人是否依然是发乎情、止乎礼。
结果隔着那大开的窗子向内一望,他发现这两个东西倒是沉静得很,女儿坐在床边,厉紫廷躺在床上,枕着女儿的大腿。女儿捧着他那个脑袋,深深的低了头,也不知道是在私语,还是又和他啃了上。厉紫廷躺得倒是挺规矩,然而上边的领扣解开了两枚,衬衫下摆也从裤子里扯了出来。忽然二人一起嗤嗤发笑,女儿一抬头,他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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