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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眼睛,等着她的动作。

席银深了一口气,狠狠地捏了一把手中的玉瓶,转过身,慢慢地走到张铎背后。

经过十日的疗养,伤口已经全部结疤,有些地方的结痂甚至已经开始掉落,露出淡粉色的新肉。只有肩上的那两道伤,因为时常活动拉扯,尚未全部愈合。

席银望向那两道伤口,半晌没有动作。

张铎仍然静静地趴着,没有催促也没有回头。

好久,抽拔瓶塞的声音打破清谈居内的宁静,灯焰一闪,陡然熄灭。她还不及出声,就已经被一个极大的力道掐住了脖子,直摁向陶案。玉瓶脱手滚出,里面的药粉撒了一地。

她全然无法呼吸,只觉血气不畅,全部压顶在脑门上,头几乎要裂开了一般。

黑暗里,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

“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选择不要。”

她说不出话来,也呼不出气儿,不由地腿脚乱蹬。

谁知道却被他一手摁住,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拎到了生死边缘。

“我……我要……报……仇……”

她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一句话。

话音落下,掐在她脖子上的那只手猛地抽回。席银像被抽了骨一样跌趴下来,大口大口地呼吸喘气,喉咙里满是血腥气儿。

面前的人似乎站起了身,不多时,孤灯点起,周遭从新亮起。接着那只玉瓶被递到她眼前。随之而来还有他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想杀我是吧。”

她还没有缓过来,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干呕。

张铎盘膝坐下,颠了颠那只玉瓶,“还成,你现在分得清金疮药和千机毒了。”

她撑着地直起身子,伸手想要去抢夺,他却将手往后一抽,似笑非笑:“恩将仇报?啊?“

“你……你杀了我兄长,我……我要给我兄长……报仇……”

张铎将玉瓶放回案上,随手披上袍衫,一把箍住她一双手腕,将她拽至身前:“你就记得我杀了他,不记得我救了你……”

“你……你根本就不想救我……你……你只是……利用我……”

面前的人仰头一笑:“可以啊,席银,不傻。你这副模样,比求我的时候顺眼多了。”

说完,他起身,顺势将人从地上带了起来。

观音相后的影子被低放的灯盏拉扯得巨大狰狞。

“想要杀人,就要有杀人的本事。”

他说完,逼看向她的眼睛。

“你要敢看你的仇人,无论你们的力量相差多少,无论他们的模样有多么可怕,你也不能露怯,不能流露出你内心所想。”

“你……你放开我……”

她被揭开了原本就胆怯的妄念,内心六神无主,只想挣脱他。

谁知他却将她越箍越紧。

“我放开你,你要做什么?”

她愣住,整个身子都僵了。

头顶的话劈面追来:

“在我面前自尽,还是顺从地受死,还是求我饶你一命。”

“我……”

“选不出来吧?”

她真的选不出来。

仇恨是明晰的。

可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混沌的。

她太肤浅,还理解不了“求仁得仁”的自我救赎。

她只觉得很不甘心,没有杀掉他,反而自己要受死。

怎么办,求他饶命吗?

他可是仇人啊。

一时之间,极度的混乱令她耳根发烫,连心脏也开始绞痛起来。

然而,张铎根本没打算顾惜她。

反手将她拖到门边。“求死的人好说,前两者,选哪一个不过是勇气高下的分别,求生者就难了,手起刀落,仇敌未死,求生就好比万劫不复,体面,贞洁,名誉,一样的都不剩,最后甚至还求不到性命,席银,你说你惨不惨。”

说完,他抬手推开了门。

庭中的寒风带着奴婢们的痛呼灌入。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张铎低头看向她,风吹起她凌乱潮湿的头发,半遮其面,却把那一双惊恐的眼睛映衬了出来。

“教你规避恐惧,然后再杀人。”

“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没有在回应她,拖着她跨出了室门。

“江沁。把雪龙沙牵过来。”

席银闻言,脸色顿时煞白,拼命地想要挣脱他的手。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不要放狗……我真的怕狗啊……”

张铎一把将她掷到阶下,低头冷道:“你还记得吧,我说过,我只让你活十日。今日就是第十日,所以席银,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说着,指向的那只獠牙已露的狗。

“在清谈居外面呆一夜,明日你若活着,我就让你报仇。”

她一愣,迟疑道:

“你说话……算数。”

“算数。”

“我……”

话未说完,那雪龙沙突然狂吠起来,她吓得一把拽住张铎的袍角:“不……我不要,我不要和它呆一夜……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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