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叩响了校长室的门,然后轻轻推开了它,她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可闭目养神的老人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哪怕她已经站在他跟前。影子遮住了室外投到邓布利多身上的天光,他瘦得像是只有骨头上覆着一层皮,佝偻着背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更加矮小。他的办公桌变得干净起来,没有公文、没有工作,只有几封已经褪色的旧信笺,信封上的字迹被书本盖住了。
记忆突然不受控制地汹涌袭来。奥兰多去世时也是这样……安静,他躺在床榻上,指节分明的手交叉放在胸口,像是在向着远方祈祷。奥兰多闭着眼睛,气若游丝,似乎一种不可见的意志正让他脱离这副残躯,在越来越虚弱的呼吸中牵引他的灵魂。
那时她就站在门边,却不敢过去,她害怕正发生在老人身上的某种未知的变化,而她心中的某个声音告诉她,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未来。
“你来了。”
邓布利多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佐伊点点头。和回忆不同,这一次她的心情很平静。
“是西弗勒斯让你过来的吗?”
“他让我来和你……”词语哽在喉咙口,佐伊沉默了很久才继续道,“道别。”
“先帮我个忙吧,我想透透气。”
她把邓布利多推到窗边。午后显得那样安静,宽阔的草坪看不到尽头,叶片随风摇摆时,会漾出阵阵浪花一样的波纹。渡湖的水面波光粼粼,枝干粗壮的树木植在周围,树冠繁茂浓密。每当日光变得晒人,树下就会聚集起许多避暑的学生,或是朋友围坐笑闹、或是独自浅眠。
“你都不会看厌吗,这些景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佐伊随便找了个问题,“都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每年都会有新的学生进入霍格沃兹,我又怎么会觉得无聊呢,一年又一年,一批又一批,教导他们成长、学会知识、勇气和爱,这是教师的特权。”邓布利多的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我听米勒娃说过了,你想在学校里任职的事情。”
“嗯。”佐伊说,“我觉得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你会是个好教师。”
“我都还没得到正式邀请呢。”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邓布利多向她眨眨眼睛。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天上的飞鸟越过蔚蓝天际。
“我要收养那孩子。”把这消息说出来后,她发现身体突然轻盈起来。也许她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说出来,尤其是对邓布利多。
“基于同情吗?还是愧疚?”
“我也说不上来,但那绝不是后悔……她有获得幸福的权利,孩子没办法自由地选择出身,麦克斯曾这样告诉我,但是我可以。”
“从那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谁知道呢,应该是吧。”佐伊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袖口,“我确认过了,仪式并没有成功,伏地魔当时的灵魂状态十分不稳定,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满足仪式的要求,他的灵魂早已破碎、太过脆弱了。”
“你已经跟格兰杰小姐商量过了?”
“当然,她也同意了。我们说好了一起去说服她的父母。”只有两个人的屋子里,佐伊自言自语似的倾诉着,“事情的发展顺顺利利,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有经验,我该怎么扮演好这个角色?我会不会比麦克斯做得还要糟——”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我更糟,不是吗?”邓布利多向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过来,像是要和她说什么。佐伊弯腰凑过来,邓布利多慢吞吞地抬起手,却是把它放在佐伊的头顶。女孩愣住了,她感觉得到头顶那让人无法忽视的重量和动作、以及心口奔涌的热流,要是永远不会停止该多好。
“你能做到。”邓布利多说,他眼神里凝练的部分正在一点点消散,从喉咙里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无比地费力,最后还带上了一种咕噜咕噜的气音,“成为支撑他人的力量。”
他剧烈的小声咳嗽起来,佐伊赶紧帮助他顺气,手掌下的身躯微微颤抖,但她无法分辨是谁在发抖。
“我……回……”邓布利多虚弱地喃喃。他的眼皮慢慢地合上,仿佛火堆熄灭后升起的一缕薄烟,飘到再也抓不住的远方。佐伊握住他不受控制滑落的手,她知道,火焰再也不会燃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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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晓的戈德里克山谷、太阳尚未高升之时,草叶再也承受不住晨雾凝结出的露水的重量,任由它压弯柔软的身体,融进泥土地里。佐伊小心地把手里的一叠旧信件在棺材里摆放好,正好是两人交叠的双手的位置。
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曾在戈德里克山谷一见倾心的两位少年,生前绝无可能相见的两人,此刻正躺在同一副棺材里。望着两人挨在一起的安详逝去的脸庞,作为最后接触邓布利多遗物和信件的人,佐伊挥动魔杖,直到棺木盖滑动着隔绝了生与死。
邓布利多的墓碑紧挨着他的母亲和妹妹,它淹没在墓碑堆里,一点也不显眼。碑面上镌刻着姓名和生卒日期,还有一句碑文。
纵使死亡让心跳停止,爱永不止息。
吊唁者寥寥无几,但都是邓布利多生前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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