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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凛走到空荡荡的长廊上,听见了清晰的沙沙声。

他举目一望,看到了玻璃窗上蜿蜒的水流。

这场雨来得突然,令人毫无防备,而空气仿佛也随之变得冰冷、黏腻——纵然它分明被隔绝在了屋外。

今夜,董事长的斥责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且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激烈,或许是因为年岁到了,身体逐渐衰败,精力不复当年旺盛,也或许是因为有些话重复过太多遍,而今已无再提的必要。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法减轻这场谈话带给他的糟糕心情。

温凛在窗前站定了半分钟,转身沿着长廊下楼,又回到了主厅。

主厅此时很热闹,大家喝酒聊天,兴致高昂,年轻人人则携着女伴男伴在一小片舞池中跳舞,而傅观宁就坐在舞池边上,拿着一杯红酒反复摇晃。

温凛从他身后过去,趁他出神,把酒杯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诶?”傅观宁像是被抢走棒棒糖的小朋友,惊异中还要伸手去抓杯子,仰起脸才发现是温凛。

“明明酒量不好,还喝。”

温凛说这话的时候是微微笑的,所以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宠溺的嗔怪。

“没、没怎么喝。”傅观宁看着他的笑容,不自觉就磕磕绊绊地解释起来,“我就是拿着……就喝了两口。”

温凛伸手摸了摸他的后颈,顺势搂上了他的肩:“真的?”

“嗯。”傅观宁闻着压向自己的檀木香,用力点一下头,那一点点酒精的余热忽然就在他的血管内蹿动了一下。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令他在动心之外更有些担心。

勉强定了心神,他小心翼翼地问:“刚才你……”

他话没说完,因为温凛突然微微侧了侧视线,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扫遍周围后才俯身朝他道:“舞跳得好吗?”

傅观宁轻易就被带跑了话题:“华尔兹还行,探戈一般……”

“反正你今天跳女步,一般就一般,也没什么。”温凛说着,就着他的杯子喝了一口红酒,然后将杯子留在了桌上。

傅观宁瞬间脸就红了,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温凛却是落落大方,朝他伸出了手:“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傅观宁就这么被那阵檀木香裹挟进了舞池。

他轻轻搭着温凛宽阔的肩背,另一只手被温凛热而干燥的手攥着,攥出了细细一层薄汗,舞步交错之际,两人的面孔若即若离,温热的吐息数拂过对方的面颊和颈。

皮肤感受到了酥麻的痒,神经末梢在那若隐若现的吹拂中闪烁出了电光。傅观宁的呼吸不受控制地乱了,如果不是音乐声够响亮,他怀疑自己的心跳分分钟就要将他的心绪毫无保留地暴露给在场所有人。

他后退,趁着大幅度跨出的舞步换了一口气,转身又被温凛勾回怀中。

“不要紧张,放轻松些。”

气流贴着耳廓过去,傅观宁半边身体都发软了,他勉强集中注意,随着温凛转圈,变换舞步,不到一会儿却又听见温凛说:“你的耳朵尖红了很久。”

“……”傅观宁一下子就急惶惶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已经发觉了吗?是不是他看过了日记?那这几天他是装作不知道,还是……

傅观宁不敢细想,更不知道怎么回答,呼吸更乱了。

“啊,红扩散到整只耳朵了。”温凛的声音还在继续,是蛊惑人心的低哑。

傅观宁嘴唇翕动着,极力克制住语声不去颤抖,说出来的话又轻又绵:“很显眼吗?”

“特别显眼,舞池里的人估计都看到了吧。”

傅观宁抬眼征询意见:“那……要不然不跳了……下台歇歇?”

他看不出温凛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只听对方温柔了声气:“不必,他们都知道你容易害羞。”

又一次分合,他与温凛额头相抵,他听到对方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说:“你的那位,见过你耳朵红透的样子吗?”

尽管这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可他还是听出了里头的轻佻。他有些难以置信,与此同时,年轻的面孔上透出了一丝羞chi的神色。

温凛的眼睛很黑,因为离得太近,所以更加看不清眼神。

腰间的手紧贴着滑动了一下,握持的那只手又轻轻捻动

他软软的手心。他的心随着这些细小的动作颤一下,又颤一下,像是得了病,一种过分迷恋和沉醉导致的疾病。

然而那两口酒的酒精不至于真的要他醉,他凭借着天性中的敏感,在这暧昧的氛围中感觉到了惶恐。他知道温凛是在故意惹他,为的就是要“欣赏”他这别扭的样子。

那种感情像是嘲弄,像是报复,像是把他当成一个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作弄。里头或许也有那么一点亲密的成分,可是微乎其微的,因为归根结底,他们眼下是在人前做戏。

他像一只茫然的动物,一个有意识却无法控制自我的傀儡,依旧随着温凛的动作舞蹈着,杏仁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与难过,就那样和温凛对视着。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他哽咽一声,眼眶就红了。

下一秒温凛停下了脚步,把他按到怀里:“嘘,大家都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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