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观宁在原地站了整整五分钟。
热成烙铁的一颗心,受了兜头的一泼冰水,嗤嗤作响,在他耳边。
回过神来,他苦涩地一笑。
他不是不知道温凛心头有白月光,只是侥幸地以为对方已经有了放下的想法,才会和他结婚。今夜的幸福美满,是温凛用锦簇花团与辉煌灯火精心包裹起的谎言,一如他在台上编造出的每一句话,完美,触动人心,让人信以为真。
傅观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洗的澡,又是怎么上的床。他没有流泪,只是睡不着,大睁着一双眼睛躺在床上,躲在被子底下摩挲着手指上的钻戒。
他后悔提前吃了那么多解酒糖,如果他没吃,或许一早便睡着了,那样他便不必听那几句戳心戳肺的话。
虽然该来的迟早要来,但他至少不必在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去面对,他还可以多快乐一会儿。
饱满的钻石摩擦得指尖生疼,他仍然不知疼痛地一遍遍摸着。
待到钻石快被他摸成一块鹅卵石的时候,他终于睡着了。
床头木质电子钟显示“10:16”的时候,傅观宁醒了。
头脑木木地坐起身,他看到被子上的玫瑰掉了好几瓣在地毯上,剩下的滑向了空着的另半张床。阳光从薄纱窗帘的每一个隙孔中透进来,暖光下的玫瑰花瓣深红中带黄,像白色皮肤上的细小伤口中渗出的血。
傅观宁扶了一下额头,下床将花瓣一片不落的拾起,撒进抽水马桶中冲走了。
洗漱完毕,他回到卧室,掀开窗帘的一角朝外看。
外头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放下窗帘,傅观宁折回盥洗室,像往常一样,给自己涂了层轻薄的防晒。
盥洗室的镜子映she出的一身瓷白无瑕的皮肤,巴掌大的面孔和纤细的脖颈涂过防晒之后,那皮肤越发近似瓷人,走出去不知多少女孩子艳羡,傅观宁看了,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温凛喜欢的不是这种面孔。他喜欢那种健康的、有光泽的蜜色皮肤,最好颊上有酒窝,笑起来又深又甜,就像司远那样。
司远就是温凛“喜欢的人”。
认识温凛不久后,傅观宁就认识了同样是校园知名人物的司远。在学校流出的传闻八卦里,司远个性爽朗坦率,综合能力与温凛不分伯仲,样貌也帅气迷人……跟自己相比,天差地别。
不欲再看自己苍白的脸,傅观宁打开镜柜,从里面拿出一只小药瓶,叹了口气。
药瓶里装的,是治疗光敏性皮肤病的药片。为着这个“见光死”的病症,傅观宁从小只在阴雨天和晚上出门,如果有事非出门不可,他就要做一套副武装:抹一层厚厚的防晒,打一顶黑胶遮阳伞,再戴一副墨镜,最后添一辆专车接送。
上学的时候,他鲜少参加室外活动。等到了上班的年纪,家里人给他安排了公司里一处闲职,大部分工作待在家里就能完成,只要他乐意,一周出门一两趟就够——完是当代社畜最羡慕的工作生活。
同时也意味着,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变成温凛喜欢的样子。
傅观宁低头看向自己的婚戒,顶端的蓝钻用了玫瑰型切割,纯净有余,火彩不足,像一只眸光黯淡的眼睛,寂寥地与他对视。
他回到房间,从还未归置妥当的行李中找出一块擦钻布,打开台灯,迎着光轻轻擦拭起手上的戒指。
钻石在灯光下变得透亮,折射出的光芒有些晃眼,傅观宁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吸吸鼻子,把戒指重新戴到无名指上。
但是真正和他结婚的是我,不是别人,至少,我对他而言,也不算一个很差的选择吧?
我学历性格长相也很好的,平时带出去不丢人,待在家可以帮忙料理家事,以后还能边工作边带孩子,最后两点司远肯定没法比,一来他是标准的事业型男人,二来他并不爱温凛,要不然他们认识那么多年,早该在一起了。
……对,至少在爱这方面,他能完完地赢过司远。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日子久了,温凛总会知道自己的好,还有自己那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爱。
傅观宁做了个深呼吸,给眼睛滴了点去红血丝的眼药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地下楼去吃早午餐。
温凛去公司上班,此时并不在家,他只看到了留守的管家和保姆。
“先生几点出门的?”他问管家徐伯。
“七点半。”徐伯笑笑,“孙少爷向来起得早。”
傅观宁点头,默默记住了这个时间:“那回来通常是什么时候呢?”
“这就不一定了,孙少爷他时不时会加班。”
“知道了,谢谢您。”
吃完饭,傅观宁写了一份食物清单给管家,转身上楼,打开电脑投入了工作。
晚间,傅观宁披着毯子,正襟危坐于客厅沙发上看外国小说。他这一坐就跟生了根一般,三个小时也没挪开一步,只是两只眼睛并非只关注着书,时不时要抬起来看向玄关处。
也盯过手机里那串电话号码,不过终究是没拨出去。
照理来说,新婚第二天,该回家的啊。
他没等到温凛,管家徐伯倒是先一步来了:“孙少爷今天刚升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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