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软糖是朦胧的甜里夹杂了鲜明的苦涩,傅观宁勉强吃了一块,当真是欣赏不来,便默不作声地提着礼盒上楼去了。
这日过后,阴雨天气来了,傅观宁上班比平时勤了些,下班后却不在外头逗留,只按部就班地回家,洗澡,吃晚餐,坐在客厅里看书喝茶,偶尔点一支香薰蜡烛,气味却换成了甜暖的琥珀,嗅着让人感到神思安宁,能够短暂地忘却一些烦恼。
既然托助理传达了那样的消息,丈夫自然不会在期间回来。傅观宁知道自己身处此地意义不大,可他习惯了坐在这里等待,哪怕这种习惯才养成了两天,他却理所当然地适应并延续了下去。
偶尔他也会想,万一温凛突然回家呢?或许公司的工作被提前完成了呢?
能够看到丈夫回来,他自然是开心的,可丈夫回家第一眼见到的是他,估计只会感到厌烦。
傅观宁摇摇头。自己怎么还把那种话当真了。“工作忙”是个不见面的借口,是丈夫为了阻止他靠近建立的高墙。若非还要在亲戚朋友前做戏,恐怕外宿的时间就不是五六天了。
不同的声音在傅观宁脑海中打架,最终他乏了,干脆给自己划了道时间线,不论温凛回来与否,时间一到他就上楼,这样他等也等了,躲也躲了,就没必要再纠结。
周六晚上,他照例在厅里看书,只是不像最初那般正襟危坐。经过几日的等待,他的心渐渐不再摇摆,反而能够真正沉浸到书中描绘的荒诞爱情故事中去。
兴许是夜太安静,灯光太昏黄,沙发太软,姿势太舒服,傅观宁在香薰带着湿润奶感的气味中慢慢放松了神经,趴在靠垫中睡了过去。
他刚睡着没多久,温凛就裹挟了一身寒气回了家。
入秋后,天气一日凉过一日,尤其A市昼夜温差大,羊绒西服根本抵御不了寒气,温凛不过站在门口接个电话的功夫,一双手就被冻了个冰凉。
管家已去厨房倒热茶,温凛拖着疲惫的身躯,昏昏沉沉走向客厅,及至走近了,他才发觉沙发上躺了个傅观宁。
躺也不是好好地躺,对方微微蜷缩了单薄的身体,面孔贴着深色的靠枕,显得过分白净,像个瘦弱的病孩子。身上被毯子乱七八糟地裹了两圈,一只手从中伸出来抚在书上,泛黄的书页被毯子压出了折痕。
面对眼前的凌乱景象,温凛当即皱了眉。
***
傅观宁醒来时,蜡烛罐内的火苗已经熄灭,手里的书被端正地放在茶几上,身上除了毯子之外,还盖有一条厚被。
洗漱完去餐厅吃饭,正巧遇上管家,他便冲对方道了声谢,对方却笑眯眯地说:“不是我,是孙少爷给您盖的。他还让我们提醒您看书别太晚,早点上楼歇息,免得着凉。”
傅观宁呆了一呆,下一秒惺忪的睡眼突然间有了神采:“他回来了吗?”
虽然是询问,他的心已经认定了某个答案,手中的筷子放下了,脚尖也冲着门,仿佛只是在等对方的一个肯定。
“昨晚回来过,半个小时前又去公司了。”管家的笑容里透出一点遗憾,“孙少爷连轴转是常有的事,原来在大宅的时候,忙起来他也常常不回家。”
他本意是想告诉对方温凛不是故意冷落他,但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把人说的没了盼头,于是悻悻闭了嘴。然而傅观宁却没有觉出太多遗憾,苍白的脸上甚至多了几分血色与笑意,他感到了一种放松的快乐——原来温凛说忙并不是在敷衍,自己也并没有被讨厌!
新发现顿时让他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重拾了信心和勇气。
前几天丈夫拒绝他的靠近,或许是纯粹的心情不好吧?毕竟跟自己不爱的人逢场作戏一整天,那种感觉,毫无疑问又累又糟糕,自己眼巴巴地赶上去,不给人一个缓冲的余地,是自己不好。经过这么多天,温凛已经冷静了,起码有意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这就说明他还是有希望的。
有希望就好,他已经等了十一年,也不在乎再多等个把月,只要每一步踏下去都能靠近丈夫一点,他就很满足了。
周六过去后,温氏夫夫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温凛依然是有时回家,有时不回;傅观宁依然雷打不动地每晚坐在楼下客厅看书,看得差不多就上楼安寝。只是两人见面时氛围和谐多了,虽然不多话,但总能太太平平互相点头当作简短的寒暄;早餐的配置偶尔会翻些新花样,菜谱由傅观宁提供,烹饪交给刘姨,温凛会安静吃完再去公司,傅观宁也不说话,只是每吃上几口,就会借着夹菜的时机去看温凛,看他认真地咀嚼蔬菜,轻轻吹着刚煎好的小肉饼,心中再偷偷荡漾。
等到他出门,傅观宁又会用竞走比赛的速度走上阳台,遥遥张望驶出院子的那辆车——为了能够及时看到对方上车的背影,他还特意备了一顶鸭舌帽挂在阳台门口。
毕竟戴墨镜打伞太繁琐,影响速度。
平静而又忙碌的生活过得很快,又一个周末眨眼而至。
闹铃没响,傅观宁难得睡了一个懒觉。自然苏醒后看到“8:45”字样时,他先是一激灵坐起来,随即扳着指头开始算日子。
“唉,是星期天,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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