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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子里的法式布丁被傅观宁戳了十多个洞眼儿,甜甜的汁水漫溢开来,散发出焦糖的香气。

洞眼儿是傅观宁和旁人说话时戳的,真正吃的时候只挖了一点出来,小鸟啄食似的品尝了些许。

他不饿,除了中午在家吃得够饱,还因为想到司远心里乱,没心思动用美食,拿来摆到面前的点心多半是做样子,只是宴会上大家都穿得轻便,为了不突显肚腹,猛吃的人罕见,所以也不算引人注意。温凛那边像是深谙此道,吃得比他更少,除了假装秀恩爱,就着他的手吃了两个一口吞

的迷你披萨外,就只喝了一杯茶。

众人自由地在厅堂内聊天畅饮了二十多分钟后,忽然在某个瞬间一起收声了。

室内寂静,电动轮椅发出的机械声响就显得格外清晰,所有人都站起来让开道路,看着被保镖簇拥着进门、坐在轮椅上精神矍铄,目光亮而沉的老人。

——也就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信锐集团的董事长,温培铎。

之前一直龟缩着的温理事,不知何时换了身新衣,携着夫人和女儿出现在了人群之中,急急靠了过来,一脸谄媚地喊道:“爸。”

温凛也携着傅观宁上前,朝温培铎一躬身:“爷爷。”

“嗯。”温培铎对着凑在前面的两人淡淡地点点头,神情仿佛是懒怠理会,眼睛转向一边的傅观宁,一张严肃的脸却因为笑而生动和蔼了起来:“小宁啊。”

他招招手,傅观宁立刻走过去,蹲在他身前,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膝盖上:“爷爷。”

温培铎摸了摸他的脸:“好像比婚礼上胖了,脸和嘴也红润了一点,真好。”

傅观宁笑了,用脸蹭他布满皱纹却并不粗粝的手掌:“嗯,结婚开心嘛,饭也吃得比过去香,而且温凛整天担心我吃不饱,让保姆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呢。”

温培铎抬眼瞧了孙子,没什么评价,垂下目光看傅观宁时又笑眯了眼,抓住他的手说:“你长得真像云章年轻的时候。你父亲也像。”

傅云章是傅观宁的爷爷,温培铎的至交好友,年轻时是校友,傅云章出国发展后,两人多年来还互通书信,可谓交情匪浅。

不过,傅云章晚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在傅观宁回国读书前就已亡故。傅观宁第一次见温培铎,就是爷爷葬礼的那天。温培铎给了一笔丰厚的奠仪,祭拜时怔怔望着灵牌出神,眼中还含了一层薄泪。当时傅观宁将手帕递上,温培铎低头看他,说了句“真像”,便匆匆离开了。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人竟然就是爷爷的“笔友”,还是温凛的爷爷。

温培铎絮絮说了一点以前的事,傅观宁就抱着他的腿,把下巴搁在他膝头听了一会儿,觉得很温暖,就像小时候听爷爷讲故事那样。

片刻后,温培铎摸摸他的脑袋:“好啦,蹲得该累了,去坐会儿吧,今晚玩得开心点。”

傅观宁乖巧地应了,默默退下。隔着人群,他看到温培铎的轮椅往前挪了一段,转身同众人随便交待了几桩事,然后吩咐孙子跟自己走了。

他们一走,厅堂内又热闹起来,更多的人凑到傅观宁面前套近乎,于是傅观宁懂了,刚才那一番叙旧,实际上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温培铎对自己的喜爱与偏袒,今后自己在温家便不会受人明目张胆的排挤与轻视。

***

温培铎进到房内,保镖们对房间进行了一番检查,确保没有窃听装置后,便退出了去,守在门口。

温培铎从轮椅上站起身,拄着手杖走到沙发边坐下,整个人往后一靠,抬起手杖敲了敲孙子的小腿,说道:“说吧,你和那个司远怎么回事?”

温凛垂下眼帘,面无表情道:“最近跟他们公司谈进驻商场的事,所以见了几面。”

“你们职位相差那么大,对方公司让他来跟你对接,吃错药了?”

“可能是想让我考虑人情做几分退让吧。”

“那你的意思呢?”

“一切还按程序来。”

温培铎点点头,再次抬起了手杖,这回准确无误地抽在了温凛的小腿上。手杖抽打肉体,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温凛的腿颤了一下,紧咬着牙关,臼齿黏牢了一般地抵着,一声没吭。

“谈完生意,一个人喝酒喝到彻夜不归家,你真当我是老糊涂?”温培铎气得两眼发红,额角青筋鼓起。

温凛并不抬眼看他的怒容,不卑不亢地低声道:“孙儿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温培铎拿杖在地上重重跺了两下,“你让老二抓住把柄,是不给我作脸,不给小宁作脸,更是不给你自己作脸!小宁在你那儿受了委屈,还要替你出头,还要在我面前给足你面子讲你好话,你一点儿愧对他的感觉都没有吗?还摆这副样子给我看?!”

温凛微微抬眼,淡漠却坚定地回答:“我可以遵循爷爷的意愿和傅观宁结婚,但是我没办法满足爷爷的意愿和他相爱。”

“你跟姓司的那小子就相爱了?那么多年你得到个屁?人家根本对你不感兴趣!”温培铎久违地爆了粗,手指在手杖顶端反复摩擦,骨节处都泛了白,极力克制自己再次挥手杖的冲动,“清醒点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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